赵管事的声音不紧不慢,但传到院中众人耳中,却像是一根棒槌敲打着心鼓,让人听得心惊肉跳的。
虽然只是大户人家的招婿,但紧张的程度却好似逼近科举,众人登时满是虚汗,也不知道是天气炎热,还是心中实在紧张。
大隆朝的斗诗规则虽然繁多,但大致规则上还是比较单一的,一般比试结果出来后,便只念前三甲的诗词,剩下的全都誊抄一遍,贴做榜单来公示出去。
这样相对而言,会减少很多时间,免去了不必要的啰嗦事宜。
但是院中众人却发现,书院的大儒们此刻却没有着急念诗,而是目光迫切地在四周游离,像是在寻找什么,这让不少心细之人十分好奇。
莫非大儒们在寻找本场斗诗擂的头名?
一个既有可能的猜测冒了出来,应当是了,约莫着是有人写得了一首好诗,让这几位书院的大儒都心生欣赏之意,想要看看此等人才到底是何模样了。
一时间,不少人坐得更加端正,原本颓垂的身躯,也下意识昂首挺胸起来,把常年弯着的脊背都伸直了。
夫子寻找的人一定是我......差不多所有人都在这样想。
然而只有寥寥几人,神色淡然,仿佛丝毫不关心这件事,或者还是多有担忧,不过并没有其他人如此紧张。
其中一人,一身关外装扮,云淡风轻地喝着茶,不仅不关心大儒们的目光,反而是越过了他们,在其身后寻找着什么,最后仿佛是没有找到,最后失望叹气。
此人正是赵槐,自从赵管事等人出来后,他的目光就一直在寻找疑似赵府的人,好当面出言解释自己来此的真实目的。
但是认真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任何一名长得像赵家主人气质的目标。
除了赵管事等下人,就只剩下那些大儒了。
看来是一个都没有。
验证了搜寻的结果,赵槐大失所望,没想到想要见一面赵府的人,竟然这么难。
就在这时,大儒们终于开始念诗了。
“第三名,诗名为《桃江水》,且容我为诸位品读一番,为了保持悬念,不扰乱现场秩序,作者名讳会在最后才公开出来,大家可以听听有没有自己的诗作。”
负责念诗的人是灰帽老儒,他手里是三篇诗稿,率先拿出了最垫底的那张就念了起来。
“新韭剪春碧....溪鱼剖雪纹......”
“……”
诵诗的声音遍布全场,盖过了安静的氛围。
稍微有鉴赏能力之人,已经开始闭上双眼,细细品味其中的意境。
此刻的二楼阁楼,虽然下方有碧绿的树荫,但却仍然可以看到下方的所有景象,包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今日这批斗诗擂的人数不少,足足有十九个之多,大多数全是附近的书生秀才,也有不少人远道而来,就为了能一睹汐儿的风采。”
赵二爷背负着双手,挺着胖溜溜的大肚子,跟周遭的众人解释今日下方的情况。
一群人围坐在看台上,桌上有糕点茶水早已备好,可以边坐边观,一行人尤其是赵汐儿等三女,此刻正睁着眼睛死死盯着下面的动静。
而下方的人,却永远不知道此刻正有人在观察着自己。
赵二爷和二夫人也不遑多让,正在用物色的目光在人群中不断游离着,仿佛要找寻一名配得上自己闺女的如意郎君,或者说早已心有所属,正在寻找那名合格之人的位置。
“爹爹,您和师长们所说的头名,到底是下面的哪一位?”赵汐儿好奇地偏过头来,紧张地询问道。
说实话,在得知了头名竟然不是徐子风后,她除了意外和震惊外,也十分好奇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心中除了忐忑还是忐忑。
要是此人长得奇丑无比,那她岂不是要完了......赵汐儿想也不敢想,只能无助地看向亲爹,渴望先从他那里得到一些信息。
赵二爷只是淡淡一笑,直接开始打哑谜。
这给赵汐儿气得嘟起嘴,直接转头告状:“娘,他不告诉我,那您告诉我!”
“好好好。”
二夫人还是疼爱女儿的,拉过她的手安慰:“你爹不说,我说。”
一时间,常忆柳和房诗云都凑了过来,期待地竖起了耳朵。
她们二人的好奇心可不比赵汐儿弱半分。
常忆柳好奇的是,这个神秘的头名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能够力压自己的好友徐子风?
这实在是有些可恶了。
要是好闺蜜最后便宜了他人,自己也没能见到“有情人”终成眷属,那可就.....常忆柳压根不敢往下去想。
原本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中前行着,谁能想到最关键的时候出了岔子,半路杀出个变数来?
她只能同赵汐儿一样,心情忐忑地等待第一名的公示,但听到可以提前知道一些消息,连忙将耳朵凑了过去。
房诗云则和她们二人不同,她更好奇的是第一名的诗到底是什么,到底写得有多好,才能压过徐子风的风头?
不过作为赵汐儿的闺蜜,她也对此人的长相抱有好奇的心态,想要替好姐妹一睹为快。
二夫人看着三女如何好奇,哭笑不得道:“听远伯说,这第一名啊,是一位关外人。”
“什么!关外人?”
一时间,赵汐儿等人都下意识震惊地喊了出来。
她们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写出头名诗词,力压徐子风这个成名已久新秀的,竟然是一名关外人!
她们不由面露异色,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个消息。
关外......与所有人的印象一致,三女对于这个远远不如中原肥沃繁华的地方,并没有太多的滤镜,那里除了贫瘠和漫天黄沙,根本没有半点江南的柔情或墨水。
这种地方千百年来,也就才出了四位名垂青史的诗人。
将来也可能会出现第五个,但赵汐儿等人都觉得.....太遥远了,或者说,不太可能被自己亲眼见证。
赵二爷无奈道:“夫人,你就让我跟她们打打哑谜怎么了。”
“你还还意思说,一把年纪了,还逗闺女们开心。”二夫人回瞪了一眼。
赵二爷只能怵怵一笑,像是被猫抓到的老鼠。
“汐儿,诗云,你们快来看!”
常忆柳已经率先出击,眼睛如同老鹰般锐利,直接就指向了下方一个角落里的座位:“那个人应该就是伯母说的关外人了,头名诗就是他写出来的。”
没办法,整个院子里就此人的扮相有关外风韵,细心筛选后,扎眼到想要不注意都难。
不等赵汐儿和房诗云转头看过去,常忆柳的惊呼声就紧随其后。
“此子长得好生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