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烤鸭

“你先去三楼录音室门口等我。”乔大鹏一脸神秘兮兮，跟个地下工作者似的，“我先去找人‘活动活动’，完事儿就去找你！”

这胖子说走就走，那二百多斤的身板像只灵活的胖猫，转眼就没影儿了，留下宋羽一个人杵在小花园里发愣。

抬头看了眼这栋老电视台大楼，宋羽按照乔大鹏的指示，径直上了三楼。

三楼走廊静悄悄的，到饭点了，连个人影都看不着，只有头顶日光灯发出“嗡嗡”的声响。

走廊尽头一扇木门紧闭着，门上挂着块牌子，“录音室”三个繁体字写得倒是挺有年代感。

门旁边还贴着张手写的告示，歪歪扭扭写着使用规定。

宋羽抬手看了眼手腕上地摊货的电子表，显示快十一点半了。

他找了个墙根儿靠着，心里直打鼓：乔大鹏会怎么活动呢？

二十来分钟过去了，走廊里突然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动静跟打雷似的。

“哎呦，我的妈呀，累死了！”乔大鹏气喘如牛地跑过来，右手提溜着好几个油纸包，左手还拎着一捆用绳子绑着的燕京。

这胖子跑得满头大汗，圆脸冒着热气，衬衫都湿透了。

“老宋，快来搭把手！”

宋羽赶紧接过那些油纸包，太多了，先放到了走廊上，一股勾人的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他惊讶地抬起头，“这是……？”

“嘿！电视台门口老字号的烤鸭！”乔大鹏咧着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找人办事，不得意思意思嘛！你是不知道，刚才我去找管钥匙的老付他们，那叫一个油盐不进，怎么说也不成！”说到这儿，他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幸亏哥们机灵，三寸不烂之舌一顿忽悠，再加上这‘硬菜’，这不，直接拿下！下午上班前录音室随便咱们用！”

宋羽愣在那儿，心里一阵发堵。

这年月的烤鸭他再清楚不过了，一只便宜的都得二十几块，一只都赶上他两天的伙食费了。

乔大鹏刚来台里连工资都没开呢，为了自己的事......

乔大鹏又掏出钥匙，“咔哒”一声开了录音室。

轻车熟路地找到空调开关，冷气“呼”地往外冒。

“发什么呆呢？赶紧进来啊！”

“大鹏，这烤鸭钱...”

“甭给老子在这表演感动哈，这钱的事你别操心了，这不哥们有正式工作了嘛，我爷爷前几天赏的，他退休金高着呢。”

“毕竟也是你爷爷给的，我现在也没开工资，这钱...”

“宋羽，你丫也是一米八二的鲁省大汉，跟我这矫情个鸡毛呢，抓紧进来！”

宋羽还捧着一只油纸包感动呢，就让乔大鹏一把拽进了录音室。

乔大鹏又麻利地拿进来两只，见宋羽还傻愣着，直接上手把他手里的油纸包抢过来，三下五除二解开了绳子。

“这份是你的，赶紧整。剩下这些我得给老付他们送去，一会儿回来找你。”

油纸包一打开，那叫一个诱人。

金黄油亮的鸭肉片码得整整齐齐，那皮儿脆生生的，油光发亮，看得人直咽口水。

“哎，不对啊！”宋羽回过神来，“就咱俩人，你怎么还往录音室拿了两份？”

“两份都是我的！”乔大鹏这时已经出了门提起走廊上的油纸包和燕京，一溜烟儿小跑已经走远了，还不忘回头嚷嚷，“你丫可别偷吃老子的哈！”

宋羽看着手里热乎乎的烤鸭，这闷热的夏天，一下子变得凉快了许多。

“咕噜噜——”

忙活了一上午，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宋羽也不讲究了，直接上手，捧着油纸包就是一顿造。

烤鸭的香气在唇齿间炸开，那滋味，直冲天灵盖！

“我去，这味道绝了！”

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哪管什么食相不食相，几分钟就将这份量足的烤鸭“屠杀”得干干净净。

“这踏马才叫活着啊！”宋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想起前世那个为了控制油脂、天天吃水煮菜的中年油腻男，不禁庆幸自己重活一回。

填饱肚子，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用贴身的手帕处理下了卫生，宋羽站起身，开始仔细打量这间来之不易的录音室。

四周墙壁上贴着厚厚的吸音棉，正中央一台庞然大物般的模拟调音台几乎占据了半个房间。

密密麻麻的旋钮、推子、按钮、指示灯在日光灯下泛着金属光泽，看得人眼花缭乱。

“老古董啊……”宋羽轻轻抚摸着调音台冰凉的表面，虽然只有8轨16通道，但在这个还在用磁带的年代，也算是顶配了。

前世用惯了数字调音台的他，此刻面对这些机械按钮，既陌生又亲切。

上一次用模拟录音台，那还是前世刚毕业时在录音棚实习的时候。

谁能想到，重活一世，居然又回到了模拟时代。

深吸一口气，宋羽的手指在各个旋钮上轻车熟路地游走，凭着记忆开始调试参数。

EQ、Compressor、Aux、Pan……一个个专业术语在脑海中闪过，尘封已久的技能逐渐苏醒。

检查完所有设置，确认空白磁带已经就位，他从包里掏出带来的笛子。

站在话筒前，宋羽深吸一口气，准备用《爱江山更爱美人》的笛子声部先来测试下降噪效果。

毕竟是模拟设备，噪音控制向来是老大难。

先控制好底噪，是模拟时代最重要的基本功。

录音室里，宋羽指尖轻点，一段悠扬的笛声缓缓流淌。

他专注地盯着面前的话筒，整个人沉浸在音乐中，仿佛与外界完全隔绝。

笛声时而高亢激昂，时而婉转低回，将《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前奏笛子的声部演绎得韵味十足。

录完后，他迫不及待地戴上监听耳机回放。

随着音乐响起，他的眉头却渐渐皱起：背景噪音明显，音色也不够纯净，跟他预想的效果差得远。

“看来这调音台还得好好研究研究。”

正当他埋头苦干时，“砰”的一声，录音室的门被推开。

乔大鹏又大咧咧地闯了进来，手里还攥着两瓶北冰洋，脸上挂满了汗珠。

“来，接着！”他随手把一瓶汽水抛给宋羽，自己则“噗通”一声瘫在空调出风口下，仰着脖子享受冷气。

“啊~~~爽！”他像条脱水的鱼，一边扯着被汗水浸透的衬衫，一边夸张地呻吟着。

突然，他注意到录音台上闪烁的指示灯，眼睛一亮：“哟呵，你小子行啊！这么高级的设备不等我来都敢碰？”

宋羽头也不抬，臭屁道：“哥们儿编导课回回满分，这小意思。”

“得了吧你，”乔大鹏翻了个白眼，“咱学校教学用的是4通道的破录音台，跟这高级货能比?”

宋羽懒得理他，继续专注地调试着设备。

乔大鹏也不在意，抓起烤鸭就往嘴里塞，冰凉的北冰洋“咕咚咕咚”灌进肚子。

“诶，对了，”他含着一嘴的肉含糊不清地问道，“你不是说新写的歌准备投稿《倚天剑和屠龙刀》吗？谱子让我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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