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光阴卷

【小十一生来不凡，是天生的修道种子！】

在陈浊年纪尚幼，双亲俱在的时候。

族中的长辈，便总是指着在这一代排行十一的陈浊左眼当中，那一轮像是日晷般的光轮，如此骄傲的分说。

可这一切优渥殊荣，却在十二岁那年戛然而止。

那一年，眼中代表神异的光轮消隐。

那一年，父母双亲意外身死。

那一年，他跌落谷底。

......

曾经的引以为傲的东西变作了不愿意揭开的伤疤。

逃离凌霄，流浪南荒四十载。

颠沛流离中，更是将这段过往记忆深藏，从未曾和他人提起。

只是——

“谁能想到，它竟方才是我此生最大的依仗！”

前世从夜市摊位上随手买下的一片青铜残页。

在一个同样的雷雨夜，将他带来了这个残酷与激荡并存的仙道大世。

却就此沉寂，五十六年中神异不显。

直到他心存死志，舍身一剑撞向那巴蛇大妖，触动机制。

伤到了吗？

依靠在冰冷的雕像上，思绪尚残留在上一刻发生的事实。

陈浊苦想，却也没得到个答案。

只是想来大抵也没那么乐观。

不然眼下自己，又怎会这般快的回到此处？

晒笑一声，将这种无用的纠结思绪抛在脑后。

既然有重来的机会——

那此番人生，便总要快意恩仇。

上辈子你欺我老弱，那这辈子就别怪我趁你病残！

脑海里，刺眼的身影一闪而过。

从前百思不得其解，一行六人缘何背离了好端端的路线，走上了通往蛇巢的不归路。

眼下再看，倒也有了些思绪。

长吸一口气，将诸般心思平定。

闪烁着青铜水色的眸光在暗夜里泛起异彩，着落黑暗人影模糊处。

多日赶路，疲倦不堪的几位同伴早已累的深入梦乡。

时隔多年，再度重临这一幕。

陈浊的脸上闪过一抹追忆之色。

曾经经验浅薄，不懂外界风雨险恶、怪谲横行。

夜宿荒庙却犯了大忌，未曾留人守夜，看护篝火，最终得尝苦果。

一路上以兄长之姿护持着众人的柳霖听信了一只区区小妖谗言，甘愿舍身饲鬼神，换其他六人一条生路。

当天光大放，惊魂未定的几人回过神来。

匆匆回返破庙之后，找到的只有神座之下，一捧不分彼此的白骨。

“这一次，不会了！”

“上辈子是你们用生命为我趟出一条修行之路，这一世换我来为你们遮风挡雨！”

驱散脑海中的诸般追忆、感伤思绪。

视线扫过那即便是在睡梦中，亦被众人护持在最安全中间的身影，陈浊眸中冷光一闪而过。

不着急发作。

往后时间还长，有的是功夫炮制。

手掌落在身侧的长剑剑柄之上，伴随着一阵安心的感觉涌上心头。

时时警惕当中，他微微阖上双眸。

精神完全倾注在脑海当中青铜残卷之上，心念一动。

伴随不可知的光阴被拨动，陈浊的性命灵光稍一摇晃，瞬间被残卷拉扯入一处奇异的空间。

......

天地倒悬，日月消隐。

此地见不得山川古岳，辨不清东南西北，更不知广大几许。

唯听脚下传来潺潺水声，交杂着点点金光乍现又消隐，凝出一副玄奇而瑰丽的奇景。

“虽说在【光阴卷】倒转光阴，让我重回此刻之时，便已然将其妙用悉数知晓，可当亲眼所见时，依旧是震撼人心。”

明明空空荡荡无处凭依。

陈浊脚下却如踩着不可见的流云浮光，将其托付而起。

此方界域为【光阴卷】中空间，共有两个功用。

其一，窃光阴！

持卷者入内，此中空间光阴流速会被拉长，变作【现世一日，界中十二】。

且在此中的修行体悟，退出后，都能全数回馈到本身之上，无有丝毫遗漏。

更为难得的是，在此界幻身的死亡，并不会对外界本身产生丝毫的影响，不会消耗气血，更不会伤及本源。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既名为【窃】！

【光阴卷】便不是不劳而获之物，持卷者身在其中消耗的每一刻都是自身的寿元。

也就是相当于，将往后的寿命，提前窃取到当下来使用。

“若得仙道长生，寿元无虑；若求道终无果，空活何用？”

陈浊神色果决，毫无担忧。

在此般规则下，同样的时间内，自己可以比常人多出十二倍的修行时间。

便是和前世所听闻，那些仙门上宗的有道真传所居住的洞天福地比起来，亦不遑多让！

莫说时间与寿元的消耗是一比一，便是再多上一些！

陈浊，同样甘之如饴！

“还有第二个功用......”

念头一动。

面前几丈远处的混沌空间，便兀自生出一道蜿蜒盘踞、气机渗人的长虫虚影。

一条不大不小的溪流小河流淌在其身下，无数的重要记忆团聚成点点金光沉浮，像是在等待着后来者的打捞。

轻轻伸手一点，河水沸腾。

点点金光摇曳成一片，铺陈出条条细密文字印入眼帘。

【名姓：玄虺】

【种属：巴蛇后裔】

【功法：服食（寿三十六）；大小如意诀（寿三十六）；蜕皮换形术（寿二十四）......】

【道行：紫府（太上问道篇-寿四十八）】

......

【余寿：七十四】

......

“原来，那蛇妖竟是紫府大修，难怪我那舍生一剑便连寻常筑基一个不甚都可斩，却连伤它都不能。”

陈浊看着那栩栩如生般巴蛇身影下的文字，心道恍然。

此世仙道大昌。

凡入修行，必须要得胎息，炼真炁，筑道基，辟紫府。

紫府大妖，已然是凡俗罕见，可称一声妖王。

“就也不知，林道生上辈子找到此妖，是一时兴起还是早有预谋......”

念头一闪而过，没在此上多做纠结。

复而看着自己还算悠长的所剩余寿，再瞅瞅看那昂贵的打捞所需。

心念微动，将那片文字与巴蛇虚影尽数隐去。

而这，便是【光阴卷】的第二个功用。

它可以将与卷主产生深重纠葛存在的印记，烙印在卷中。

并且能显露出代表其一生轨迹的光阴长河，将其所学、所修之功法、妙术，乃至于深刻记忆，一一映照而出。

以寿元做网，撬动光阴，将其打捞而出。

“不过，这宝贝妙是妙，功用也足够玄奇，可倘若无有其余获取寿元之法，光凭我这余寿，就算榨干，又能得几门妙法？”

陈浊想到此处，也是微微拧眉摇头。

只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眼下多想这些也是无用。

“大不了日后封存此用，便是前者，也足以让我争先，走在这天下九成九修士的前列。”

“而当下要紧之事，唯重入胎息，找回修行！”

眼中精光一凝，思绪顿时清晰。

盘坐于此间虚空之上，脑海中回忆胎息要诀。

胎息者，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人之大宝，只此一息真阳。

乃是人之一点先天灵光之火，藏于幽静，寻在坐忘。

胎息是仙道修行第一步，不成此境，后来种种，尽皆枉然。

可对已经走过一次，将那种感觉深深刻在骨子的陈浊来说。

寻常人苦修而不得其解的胎息妙境。

于他而言——

一如吃饭喝水，天经地义。

......

外界。

伴随着时间流逝。

昏暗的破庙当中，骤然亮起一抹皎如明月般的温润之光。

一道娇小人影在篝火余光后坐起。

睡眼惺忪，语气惊疑道：

“阿浊？”

“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