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破险

青砖缝里滋生的毒烟与药蝶磷光绞成一片混沌,傅清和踉跄着扶住龟裂的观音像,袖口暗纹渗出的血珠“啪嗒”滴在太极阵图上。

云浅月余光瞥见那滩逐渐晕染开的紫液,突然想起师父说过,赤血砂掺着孔雀胆能淬成见血封喉的——

“小心!”

双头银蛇的毒牙堪堪擦过她耳垂,将供桌啃出个焦黑的窟窿。

傅清和突然拽着她滚到褪色的蒲团堆里,十几枚淬毒暗器“笃笃”钉在方才的位置,把写着“有求必应”的匾额扎成了刺猬。

“云大夫此刻还有闲情研究口红配方?”傅清和喘着气扯下半幅帷幔裹住流血的手腕,指间卦盘突然指向西南方,“西南属坤,坤为地……”他话音未落,壁画上的药师佛眼珠突然弹射而出,正砸中领头女子发髻间的金步摇。

漫天萤火虫突然发了疯似的撞向青铜铃铛,此起彼伏的金属颤音里混着云浅月忍俊不禁的嗤笑:“原来这就是佛光普照?”她顺势抓起把香灰抹在傅清和伤口,眼看着暗紫血液瞬间褪成朱红,“我说谋士大人,您这血里掺的孔雀胆,可比赤血砂贵三倍不止啊。”

傅清和眸色微动,染血的指尖突然抚上她袖中暗袋。

云浅月刚要发火,却见他用血在卦盘上画出个歪歪扭扭的八卦:“戌时三刻,巽风位。”温热气息拂过耳畔时,她后知后觉发现这书呆子的睫毛长得过分。

“哎哟!”云浅月突然捂着心口栽倒,袖中药瓶骨碌碌滚到女子绣着曼陀罗的鞋尖。

她颤巍巍举起半块碎玉,“《毒经》在……在……”话音未落便“昏死”过去,还不忘用脚尖勾住傅清和的衣摆把人拽倒在地。

女子狐疑地甩出水袖,双头银蛇刚触及碎玉就像醉汉似的打起摆子。

傅清和突然掀开卦盘暗格,数十枚铜钱暴雨般射向壁画,药师佛掌心的药钵应声炸裂,泼出的陈年灯油正好淋在女子发间。

“现在!”傅清和低喝。

云浅月鲤鱼打挺跃起,扬手洒出的药粉在油雾里燃成金色焰火。

女子尖叫着捂住双眼,双头银蛇竟互相撕咬起来,蛇尾扫过满地打滚的萤火虫,溅起的磷粉把整座大殿映得如同闹鬼的元宵灯会。

“姐姐可知为何赤血砂会泛紫光?”云浅月用银针挑起女子下颌,笑眼弯成新月,“我在香灰里掺了三十年的老陈醋呀。”说着突然扯开对方腰封,三只吃得圆滚滚的药蛊“啪嗒”掉进玉葫芦,鼓着肚皮开始打酒嗝。

傅清和正用卦盘压着挣扎的曼陀罗藤蔓,闻言手一抖,藤蔓“哧溜”钻进地缝不见了。

他望着满地狼藉轻叹:“云大夫这治病救人的手段,倒比谋士布局还凶残三分。”

“过奖过奖。”云浅月抛着玉葫芦凑近,突然盯着他染血的袖口蹙眉,“你早知自己中了蛊?”指尖划过暗纹渗血处,紫液竟凝成晶亮的珠串。

傅清和垂眸轻笑:“从姑娘故意打翻雄黄酒那刻起。”他忽然握住她欲缩回的手,沾血的指尖在她掌心画了道符,“此蛊名‘同舟’,中蛊者需……”

震耳欲聋的钟声突然从地底传来,壁画残片簌簌坠落。

云浅月慌忙拽着他退到廊柱后,却见那滩融合了两人血液的紫液正沿着地缝蜿蜒,最终渗入药师佛脚下的莲花座。

“快看!”傅清和突然指向西南角的罗汉像。

原本怒目圆睁的雕像竟扯出个诡异的微笑,空洞的眼窝里缓缓淌出琥珀色液体,空气里顿时弥漫着熟悉的药香——正是云浅月此前在病患身上闻到的味道。

她突然掏出银针扎向自己虎口,刺痛感让她瞬间清醒:“是幻蛊!”反手将浸过血的银针拍在傅清和眉心,“闭气,西南方有暗道!”

两人踩着满地打嗝的萤火虫冲向暗门时,壁画上的药师佛突然发出苍老叹息。

云浅月回眸刹那,恰见佛掌残片上的古怪纹路——那分明是她穿越前正在研究的基因螺旋图。

暗门轰然闭合的瞬间,云浅月袖中的玉葫芦突然发烫。

她低头看去,三只药蛊正在紫色液体里欢快游动,而液体表面浮现的,赫然是现代医院的标志。

云浅月踹开药庐木门时,三只药蛊正在瓦罐里跳踢踏舞。

她抄起捣药杵戳了戳鼓成球的蛊虫:“再敢偷喝雄黄酒,就把你们泡成糖醋蛊丸!“

“云大夫这解药方子...“傅清和捏着张鬼画符似的药方欲言又止,卦盘上的铜钱突然蹦起来砸中他鼻梁,“...咳,用童子尿煮黄连真的能解毒?“

“这叫酸碱中和。“云浅月把玉葫芦倒扣在药炉上,紫色液体遇火竟发出可乐开罐的“呲啦“声。

她突然揪住路过的山羊胡子村长:“劳烦找七个属龙的童子——等等,您老跑什么?“

暮色降临时,晒谷场飘起诡异的焦糖味。

村民们捏着鼻子围观云浅月把五毒虫丢进咕嘟冒泡的大铁锅,锅底火苗突然蹿成心形,吓得举火把的壮汉当场唱起驱鬼谣。

“成了!“云浅月掀开锅盖,三十八味毒药熬成的浆糊竟泛着珍珠奶茶的色泽。

她舀起一勺怼到傅清和嘴边:“谋士大人先尝尝?“

傅清和盯着勺子里扭动的蜈蚣须,喉结滚动:“在下突然觉得...“

“哎呀!“云浅月手一抖,药汁精准泼在他玄色外袍上。

暗纹遇药液竟显出血色地图,蜿蜒指向后山乱葬岗。

两人对视间,晒谷场突然爆发欢呼——抱着夜壶的童子们追着村长满场跑,老头儿发髻上还粘着半只醉醺醺的萤火虫。

三更天,最先喝药的李寡妇突然拍着炕头唱起十八摸。

云浅月扒在窗棂上憋笑:“副作用而已,明早就...“话音未落,整村狗吠突然变成绵羊叫。

傅清和默默把卦盘藏进袖袋:“云大夫这解药,当真别致。“

晨光熹微时,痊愈的村民把药庐围得水泄不通。

王铁匠扛来镶满倒刺的“妙手回春“匾额,赵裁缝捧着蟑螂形状的谢礼哭成泪人。

云浅月正头疼如何推脱,忽见昨日还口吐白沫的孩童举着糖葫芦跑来:“仙女姐姐,昨夜有个戴青铜面具的叔叔让我给你这个。“

沾着麦芽糖的纸条上,画着与药师佛壁画如出一辙的基因螺旋图。

玉葫芦突然在腰间发烫,云浅月转头正撞上傅清和了然的目光。

他指尖摩挲着卦盘上新裂的纹路:“云大夫可听过'毒菩萨'的传说?“

村口老槐树突然无风自动,千百片落叶竟拼成个药钵形状。

傅清和袖中的铜钱叮当作响,云浅月眯眼看着叶隙漏下的光斑——那分明是现代手术刀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