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抵住我后腰时，冷冻舱的显示屏正闪烁红光。穿白大褂的女人用枪管撩开我颈后的碎发：“多完美的觉醒者，难怪顾南风要选你当载体。“
她左胸别着晨星厂的六芒星徽章，袖口露出半截电子纹身——是种能实时监测生命体征的军用纳米芯片。我忽然想起三个月前修复过的德军密码机，那些转动的铜制齿轮与眼前人瞳孔里的机械虹膜如出一辙。
“你们在顾沉血液里掺了钯元素。“我盯着她手套上的淡蓝结晶，“为了维持克隆体细胞活性？“
女人轻笑出声，枪口沿着我的脊椎滑动：“应该说，是陈竹生博士在1947年就发明了生物冷冻技术。“她踢了踢石英舱，“这位才是初代实验体，你亲爱的顾先生不过是第23个复制品。“
显示屏突然弹出警告框，冷冻液开始沸腾。陈竹生的睫毛结满冰霜，面容与顾沉重叠又分离。我悄悄攥紧玉珏残片，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
“你知道普鲁士蓝为什么能稳定异能吗？“女人突然扯开我的衣领，针头抵住胎记，“因为它的分子结构......“
枪声在密闭空间炸响。
子弹穿透女人的右肩，血花在冷冻舱上绽开妖异的图案。顾沉从通风管跃下，手中伯莱塔还冒着硝烟。他脖颈后的条形码正在渗血，在惨白灯光下像道新鲜的伤疤。
“快走！“他拽着我撞向消防栓。水流喷涌的瞬间，我听见钢梁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整座厂房开始倾斜，地板裂开深渊巨口。
我们在生锈的钢架上奔跑，身后传来混凝土崩塌的巨响。顾沉的体温低得不正常，掌心的冷汗浸透我的手腕。转过通风井时，他忽然将我按在铁门上，呼吸喷在耳畔：“记住，永远别相信......“
话未说完，子弹穿透他的左胸。女人坐在悬空的起重机驾驶舱里，染血的右手握着遥控器：“游戏结束。“她按下红色按钮，所有承重柱同时爆出电火花。
顾沉的血滴在玉珏上，整块古玉突然迸发蓝光。1943年的记忆如潮水倒灌——我看到陈竹生在防空洞里调配药剂，玻璃瓶上的标签正是“普鲁士蓝“。空袭警报声中，他将注射器扎进襁褓婴儿的后颈。
“原来你才是钥匙。“顾沉咳着血沫笑起来。他撕开衬衫，心口的皮肤下埋着块微型芯片，编号SS19470723。当我的血滴上去时，所有坍塌的钢梁突然悬停在半空。
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女人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纳米芯片正在溶解，机械虹膜爆出电火花。顾沉的手穿过停滞的时空，从她颈间拽下六芒星吊坠。
“这是晨星厂的能量核心。“他将吊坠按进我掌心的伤口，“现在，让一切归位。“
剧痛从心脏炸开。我看到1947年的实验室里，陈竹生将吊坠放进婴儿摇篮；1983年的火场中，少年顾沉从尸堆里捡起滚烫的徽章；三天前的雨夜，顾沉把同样的吊坠塞进我的挎包。
当光芒吞没意识前的刹那，我听见两个时空的顾沉在耳边低语：“我们终将在时间里重逢。“
终章：溯光者（2000字）
我在老式铜床醒来时，枕边放着那枚青铜怀表。晨光透过格纹窗帘洒在橡木地板上，空气里飘着熟悉的雪松香。
“你睡了三天。“顾沉端着珐琅杯从旋转楼梯走下，真丝睡袍下隐约可见电子纹身，“或者说，睡了七十六年。“
他拉开窗帘，我看见了1947年的外滩。黄包车铃叮当作响，海关大楼的钟声惊起成群的鸽子。晨星营造厂的招牌在街角泛着金光，穿长衫的伙计正往橱窗里摆放建筑模型。
“这才是真实的时空夹缝。“顾沉转动怀表旋钮，街景突然变成全息投影，“当年父亲发现，普鲁士蓝能让意识在平行时空跳跃。“
我的胎记开始发烫。梳妆镜里，阴丹士林旗袍不知何时换成真丝睡衣，锁骨处的伤痕变成玫瑰刺青。顾沉的手指抚过那些花瓣：“每个标记都代表一次时空跳跃，你是最完美的观测者。“
他突然咳嗽起来，袖口渗出淡蓝色液体。我扯开他的衣领，SS开头的编号正在皮下蠕动，像条苏醒的机械寄生虫。
“我的身体撑不过今晚了。“顾沉握紧我的手，掌心的温度时冷时热，“但你可以修正这一切。“他指向怀表暗格里泛紫的胶囊，“吃下它，就能回到最初的因果节点。“
玻璃柜里的古董们突然发出嗡鸣。留声机自动播放《夜上海》，黑胶唱片旋转间，我看到无数个自己在时空碎片里奔跑：举着设计图在工地摔倒的林夕，在冷冻舱前按下确认键的林夕，被子弹贯穿心脏的林夕......
“选择吧。“顾沉的眼瞳开始数据化流散，“成为时间的囚徒，还是......“
枪声再次响起。
穿军装的男人踹开雕花木门，他手中的鲁格手枪冒着青烟。顾沉胸前的血花溅在怀表上，齿轮发出垂死的呻吟。男人摘下军帽，露出与陈竹生一模一样的脸。
“又见面了，我的小观测者。“他冰冷的枪管挑起我的下巴，“这次你打算怎么逃？“
记忆如决堤洪水般涌来。原来在1943年的雨夜，在1983年的火场，在2023年的旋转厂房，这个男人始终如影随形。他不是陈竹生，而是时空管理局的清除者。
怀表突然疯狂震动。当秒针突破三点钟的桎梏，所有被冻结的时光倾泻而出。我吞下那枚泛紫的胶囊，在意识消散前，听见无数个顾沉在不同时空呼喊我的名字。
再次睁开眼时，我站在晨星营造厂的玻璃橱窗前。展台上放着青铜怀表，标签写着“1947年陈竹生博士捐赠“。倒影中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少女对我微笑，她锁骨上的玫瑰刺青正在渗血。
橱窗里突然出现顾沉的脸。二十一世纪的他穿着黑色高定西装，指尖轻敲玻璃：“这次要改写哪个结局？“
黄浦江的风吹散晨雾，海关大楼的钟声指向永恒。我知道，在某个尚未坍缩的时空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