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
一处阴暗角落里,几缕淡淡的黑气,正缓缓凝聚。
到最后,两团黄豆大小的红色漩涡,蓦然闪着妖异的血光,出现在雾气中。
如同一对眼睛般,眨巴着,死死盯着紧守丹田的罗妙兴。
“呜……一模一样的味道!看来定是与那蠢人,有极重的关系!那就选了此人,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黑雾传出一阵翻涌波动。
将再次突破无果的罗妙兴惊醒。
他才准备转首看向周遭的异样之处。
那团黑雾,便像是有了意识,如飞箭疾驰,直直没入了他的眉心!
“呃啊……!!”
一声凄厉惨叫,将在外巡逻的罗家子弟吓得惶惶不安,忙拎着火把等物,跑向密室的方向。
谁知等他们到时,却看到一袭褐色长袍的罗妙兴,缓缓从密室中走出。
“家主?!”
“还不去别处巡查,到这来干嘛?!”
“额……”
这几名罗家子弟怔了半晌,才像是反应过来,赶紧低首认错,生怕晚了些,被罗妙兴一掌打残。
“我等这就去!”
“罗妙兴”淡淡地嗯了一声,再未理会众人,径直去往了自己的住所。
这一幕,使得呆在原地的罗家子弟,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纷纷长出了口气。
“家主杀气好重!再待下去,我怕要疯掉!”
“咳!切莫小声议论!你忘了川哥的下场了?”
“……”
以“罗妙兴”的功夫火候,这些个窃窃私语声,自然逃不出他的双耳。
但关上房门后的他,并无点亮烛灯,只就着月光,在桌旁坐下。
若有人离得近些,定会发现他脸上的五官,在此刻全都扭曲在一起,如妖似鬼,甚是可怖!
“这就是那些蠢人住的……地方么?难怪大帅总要变作人形,这其中的妙处,却是我不曾敢想的……”
像是喉咙中卡着碎石渣子,“罗妙兴”的喃喃自语声,完全变作了另一人的口吻。
将室内点缀的各色瓷器,纱帐,字画等,一一扫过。
他又试着端起桌上的茶杯,想学着正常人那般啜上一口。
可手腕用力不当,茶杯抬至半空,就被他失手打在了地上。
屋外之人听到,以为是自家家主又发了无名邪火,心中战栗的同时,忙把耳朵竖起,等候着罗妙兴的呼唤。
不久后,房内却响起了阵阵鼾声,他们这位家主,竟是直接睡着了!
……
陈啸风的回归,让戴家吃了颗定心丸。
特别是见到总跟在他身旁的几名劲衣护卫,戴满仓的面上,更是得意万分。
有此贤婿,在这清河村,他也算是风光之至。
两家简简单单商量一番,便将结亲的日子,定在了一月之后。
和张灯结彩的陈家形成了鲜明对比。
被婉拒的罗家,从内到外,弥漫着一抹肃杀之意。
那哑巴二房,因为承受不了“罗妙兴”的夜夜索取和凌辱,在前天凌晨,上吊自尽。
失察的丫鬟和两名护院,被“罗妙兴”下令丢进了河里溺死,使得剩下的罗家子弟,都起了兔死狐悲之感。
碍于他的功力深厚,无人敢做出背离之举。
但不满和怨愤,悄然种在每个罗家下人的心底。
“家主!陈家接亲的队伍已经出发!按您的吩咐,我等备齐了人手!只等您一声令下!”
“唔……是个会办事的,若非我还未全了气脉,收下你这小厮做个水中伥鬼,倒也不错!”
一如往日,“罗妙兴”坐在堂上,听着一名罗家子弟,汇报着清河陈家的动向。
尽管他的言行举止,与之前大不相同,甚至显得十分怪异,可众人都不敢质疑与他。
因此,也无人能想到,木椅上的“罗妙兴”,其实已被清远河里的精怪,占据了身体!
按理来说,武人无论是气血之昌盛,还是精气之牢固,都远胜常人。
普通妖类,根本无从下手,夺舍于他。
坏就坏在罗妙兴吞服的那几颗火精枣,皆以人血催熟。
虽仍能大补气血,但也将血中的阴戾之气吸收进了果肉里。
罗妙兴不晓如何洗练,又非魔道妖人,囫囵将之吞服而下,身体出现异常,只当是些许小事。
然而灵台已被戾气悄悄消磨污染,待到失守时,恰好被顺着地泉追查而来的赤目金鳅,碰了个正着。
没费多少气力,便吞噬了他的一魂三魄,彻底占据了身子。
同时也获取了关于陈家的记忆。
得知当日与罗江一同落水的,还有陈小妹在内。
那可疑的目标就又多了一个。
陈家与它而言,势在必得。
这场婚事,怕是要办不得完整了!
趁着契合身体的时间,它又好好享用了一番清河村里正的待遇,只是那小娘子太娇弱了些,它还有许多招数没来得及施展,便悬梁自尽,让他一阵惋惜。
“家……家主,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堂下半跪着那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罗妙兴”的话,光听就有十分瘆人,再加上桌旁摆着几盘血淋淋的生肉,他只恨自己没投好胎,偏生在了罗家。
好在吉时无多,嚼下一片生肉,“罗妙兴”大手一挥,率众出了罗家大门。
而接到新娘的陈家这边,已是门庭若市,围观的村人,和道贺的亲朋,往来不绝。
看着早被挤满的小院,陈锦荣与陈守田小声商议,想在陈啸风的婚事之后,将整座陈家的屋宅再翻修扩建一圈。
过了没多会,准备妥当的陈啸风与明媚可人的戴秀娥,在喜婆的牵引下,手执红布绣球,缓步来到坐于高堂之上。
在陈,戴两家的老人面前,盈盈一拜,算是见礼。
接下来唱词,三拜九叩,最后礼毕退堂。
将新娘送走,胸前带着一朵红花的陈啸风,拎着酒壶,便要下场与宾客敬酒。
陈锦荣在旁陪衬。
一眼扫去,院中之人,包括陈啸风的头上,俱是笼罩着一层黑雾。
唯独陈小妹的身上,有一道清光,傲然挺立。
他心有不解。
二哥陈啸风,带着八名身手不凡的武师,坐镇陈家。
即便是罗妙兴亲至,亦是不惧。
什么样的变故,会对这么多的人造成影响?
可此时,骑虎难下。
他不能因为还没搞清楚的事情,就将整个婚宴叫停。
况且。
破解的关键之处,应该落在陈小妹的身上。
这,更让他有些好奇。
陈家院门处,突然匆匆跑进来一劲衣壮士,停于陈啸风身旁,小声耳语几句。
陈锦荣看见后,心知有变,忙让陈小妹过来,和他一起将老父亲和戴家老丈,搀扶至里屋。
等他再出门时,一伙罗家子弟,已然站在了大门之外!
“罗妙兴?你来作甚?”
“若是讨口喜酒喝,我这能给你腾出一个位置,可要是作别的,今个我没空,你改日再来吧!”
陈啸风立在院中,如刀笔直。
周围的宾客,却是纷纷站起,退至一旁。
对于陈,罗两家的关系变化,村中早有风闻,今日见之,众人自觉为两家画出了道来。
“罗妙兴”迈着四方步,走入院中,一双突眼,在人群中不住地巡梭着。
“嗤……你那妹子现……在何处?!”
“快叫她出来!喔唷要事……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