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乱麻

人生，恰似一场无休止的抉择之旅，不是正在做选择，就是徘徊在做选择的路上。

在接到这个审讯命令的林霄，内心也是有些波澜。

毕竟一块铁骨头，自己就算是满嘴金牙，那也啃不动啊。

身为穿越者的林霄，在深入了解林图案件的来龙去脉之后，脑海中瞬间蹦出的第一想法便是——此案绝不简单。

能在诏狱之中，整整一个月受尽各种酷刑，却决然紧闭双唇的人，林图绝对能称得上的第一人。

老虎凳辣椒水对于林图来说，已经是最小儿科的东西了。

这类人的心中，必定深藏着极为重要的事情，这事情或许就是他坚定不移的信仰，是比他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

信仰……

林霄的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他只有在一类人的身上，才真切地看到过这两个字的存在。

一般人，绝无可能做到如此坚韧决绝的程度。

只是……究竟能是什么事呢？

林霄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摩挲着下巴，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林图的这个小妾或者孩子，莫不是根骨绝佳的不世天骄？

而林图又如何确定，自己已经把消息成功传递出去了呢？

他难道就不怕自己被人黑吃黑吗？

劫税银？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这可是罪同造反的大罪，一旦事发，是要被诛九族的。

何况柳州并非富庶之地，一年的税银才二十多万两，以这群匪徒展现出来的能力，实在犯不着为了这笔钱去冒如此巨大的风险，可他们却偏偏这么做了。

这背后最终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林霄缓缓踱步，心中明白，林图也绝非真凶。

犯下这么惊天动地的大案，怎么可能会留下那么大的破绽。

退一万步讲，此案若真是林图所为，他只需要在作案后放一把火，一切痕迹都会在熊熊烈焰中烟消云散，他自然也能隐姓埋名，远遁江湖。

只不过，刚刚林图所言，他好像确实知道一些关于税银被劫案的线索？

所有的线索，如乱麻般一股脑儿挤在林霄的脑海中，令他头疼不已。

不过好在，事情终于有了一线生机，不然他还真是进退两难，犹如被困在绝境的困兽。

...

“林小旗，张总旗在外面等你有一会了。”

守在通道门口的二蛋，远远瞧见林霄的身影，立刻小跑着迎了上来：“张总旗得知你在里面审讯，便没有打扰你。”

“我知道了。”

林霄拍了拍二蛋的肩膀，微微加快了一些脚步，朝着张总旗所在的方向走去，脚步沉稳，看不出丁点异样。

来到张总旗面前，林霄微微欠身，双手抱拳，恭敬说道：“属下拜见总旗大人。”

张涛，林霄的顶头上司，此刻正眉头紧蹙，脸上写满了焦虑与担忧。

他一见到林霄，便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案子审得如何了？可有进展？”

“此案关系到陛下颜面，若不是有指挥使大人在前面顶着，你我只怕早就尸首分离了。”

“如今不论是江湖上，还是朝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我们锦衣卫，如果到期还不能破案，你自行去找百户大人谢罪吧。”

林霄身体微弯，态度恭敬，语气坚定地说道：“总旗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张涛看着林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和，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起来：“若是其他案件，我还能求百户大人帮帮忙，奈何此案直达天听，若是不能限期破案，必须要有人为此买单，到时候案件本身为何人所为，目的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对于林霄，张涛打心底里还是比较喜欢的，所以话里话外都有几分提点的意味，那意思就是不行就把手续走完，直接认定案子就是林图做的。

至于税银的踪迹……

解决了陛下颜面的问题，钱的问题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林霄年轻、实力不弱、手段够狠……最关键的是听话。事无巨细，林霄都会向他汇报，这是张涛最为看重的。

能力重要吗？

重要，却又不是最重要的。

大周的锦衣卫成立这么多年，出过多少破案天才，又出过多少武艺高绝之辈。然而，往往活到最后的，都不是同代最出色的。

就算是当今的指挥使大人，亦是如此。

而活到最后的，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听话——听上司的话，而不是上上司的话。

“总旗大人，不知咱们锦衣卫，近期有没有一个叫李随风的人加入？”

林霄微微仰起头，轻声问道。

“李随风？”张涛一边呢喃着，一边在脑海中疯狂地搜索着相关记忆，“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你认识他？”

林霄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平静地回道：“只是今天无意中听人说起过，顺口一问。”

“天色不早了，总旗大人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案子有眉目了之后，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林霄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

张涛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满含深意地看着林霄：“你是我们北镇抚司难得的人才，百户大人对你也颇为看重，还望你不要辜负百户大人的期许。”

林霄神色郑重，双手抱拳，用力应道：“是，属下领命。”

出了诏狱，林霄行走在街道上，一些寻欢作乐结束的人，也都摇摇晃晃的朝着家的方向而去。

“巍巍皇城，天子脚下，你敢吃白食？”

“上一次唬了我们一回，这一次还想唬我们？”

“就你一个南镇抚司整理资料的小杂役，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要不是看你一把年纪，今天不会这般轻饶你。”

“就你，也敢说自己是锦衣卫？”

“哼，别说你不算真正的锦衣卫，就算是锦衣卫又能如何？我们飘香楼也不是吃素的。”

正走着，一群打手将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人，从青楼内扔了出来，嘴里还不停的说着污言秽语。

“锦衣卫是不算什么，不过想收拾你，应该还没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