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假面慈心

“表妹，”裴宴靳看着向自己飞奔而来的小人，一字一句说着最玩世不恭的话：“哥哥我学文。”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黑漆漆的街上这下是只剩下孤零零的她一个了。

“陆尔尔，”耳机里传来熟悉的男声，“一个人害怕吗？”

“瞧不起谁呢，裴少？”

少女活泼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裴宴靳心中安定许多。

“要挂吗？”

听着耳机传来的车辆疾驰声，裴宴靳揉了揉眉心，“暂时别了，你到家我才能放心。”

陆尔尔淡淡应了声，松开离挂断仅有一厘米之遥的手。

陆尔尔有些烦，陆霆空一路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像只烦人的老苍蝇。

温御阁传过来的视频里，男人顶着疲倦的面容，全然一位被叛逆子女伤透心的病弱父亲，将过错一股脑推到自家身上。

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中，泫然欲泣的少女在父亲与哥哥的推搡下勇敢的承认错误，向秦氏兄妹真诚道歉，秦凯一脸淫荡的搂着她上下摸索，咸腻的油腔令陆尔尔频频作呕。

“陆尔尔啊，呵乡下来的野丫头罢了，怎么比得上我们景昔娇俏可人？”

“景昔和我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话怎么说的金童玉女，两小无猜，刚回来的陆家小姐嫉妒我们之间的关系罢了！”

“我秦凯什么人，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欺负景昔？为美人献身，英勇赴伤而已！”

陆尔尔自嘲的笑笑：“明天就能传遍京都大街小巷。”

裴宴靳亮出手机推送，“用不着明天。”

陆尔尔眉眼低垂，失了玩闹的性子，只能匆匆与裴宴靳加了联系方式草草收尾。

“要我帮你吗？”

男人轮廓分明的脸迎着微弱的光静静注视着她。

冷风夹杂着刺意向她蜿蜒而来，阵阵狂风奔涌，愈演愈烈，陆尔尔听见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倔强地不肯退步。

她看着裴宴靳，一脸正色的重复：“一个巴掌，一个巴掌的都扇服就好了。”

刺眼的车灯照过她的脸，少女机械的拿手挡住，定制的黑皮鞋逆光露出冰山一角，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她眼前，“上车吧，我们回家。”

别开手，陆尔尔倾身上车，她脸上再掀不起笑意，嘴上像被钳子冰冷的封住，一个多余的字眼都没有。

“你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爸爸说吗？”

“……”

“宴会上的事情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不只是你，景昔也受到了不小的波折，我要是早知道是绝对不会让你们来的。”

“……”

“确实是爸爸的不对，没有提前将秦家的婚约告诉你，是爸爸考虑不周，但女孩子家家打人总是不好的，明天你跟爸爸登门去道个歉好不好？陆家跟秦家还有生意往来的，不能因为你一个人断了啊，尔尔你还小不明白，人不能这么自私的！”

“……”

额前碎发裹着汗珠随意耷拉在眼皮上，陆尔尔有些烦躁，不近人情的睡了过去。

听着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陆霆空压下心头不满，慈爱的替陆尔尔盖上毛毯。

陆霆空还在嘟囔着说个不停，少女听的聒噪，睡意倦了又无，她脸色阴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声音冷清着：“父亲这是在怪我？”

男人愣了一瞬，迅速遮掩好情绪，“怎么会？”

“那登门道歉的事就不要算上我了，”少女薄凉的眼神落在男人身上，像海面看不清的巨浪迫不及待地要将他吞噬殆尽，“我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又何来认错一说？”

车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原本喋喋不休的陆霆空哑然，似没教育好孩子的父亲，暗自神伤。

偷听了一路的司机率先忍不住了，他也是当父亲的，看着陆尔尔来者不善的教育起陆霆空，心中憋着一团火气，没忍住发泄出来。

“陆小姐是吧，我说你也太不体谅陆先生了！他在宴会上替你澄清道歉，替你收拾了一群烂摊子，又慌不择路地赶来找你，不是我多嘴，你就这么说自己的父亲？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太冷血了！”

陆尔尔送上一记眼刀：“知道多嘴还说？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司机管教起小姐，陆家的人是都死绝了，没人可以出来说我了？”

“我，我只是同样作为一个父亲……”

“父亲？”少女阴恻恻的声音在司机耳畔响起，令他不由得生出一身冷颤，“你是会在自己女儿房间里放监控？还是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诋毁自己的女儿？还是……”

陆尔尔斜睨了男人一眼，“算了，毕竟是不是亲生的还尚未可知。”

她突然一巴掌扇在司机脸上，“滚！我说的。”

司机茫然地望向陆霆空，见对方一副爱莫能助的神情便知道自己惹错了人，对着没什么表情的陆尔尔颔首，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

陆尔尔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空洞的看向陆霆空：“父亲是选择开车，还是陪着女儿走回去？”

司机乞求地看向男人，期待他能替自己辩驳一二，陆霆空只是在他的注视下笑了笑，优雅从容地擦拭了一下手，“我来吧，你已经走了很久，再走回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眼见着男人开门，屈尊降贵的打开驾驶门对他做出一个请的架势，司机是真的慌了，他涨的满脸通红，大颗的汗水从发间流出。

司机噗通一声跪下，声音近乎哽咽：“先生，先生你替我说句话啊，先生您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为了帮您说话啊先生！”

司机已然是痛哭流涕，陆尔尔则是又戴上耳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踏进梦乡。

见此陆霆空便放心的不再装扮，眼中瞬间换上一副嘲弄的神色，露出真正不加掩饰的鄙夷：“我有说过让你帮我的话吗？”

司机双眼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生疏的人，身子一下绷住了，半天还是僵硬的一个字都吐不出。

陆尔尔眯着的眼缝彻底合上，好没意思的蠢货。

灯火通明的大厅里陆景兆正一脸疲倦的等着他们二人，他看着陆尔尔，怒火在胸腔中燃烧。

“少爷，景昔小姐又将人赶出来了。”

下人恭顺着禀报，陆景兆眼中血丝横生，眼下还有阵阵乌青，担忧神色不似作假。

兄友妹恭的戏码没意思，陆尔尔就要上楼休息，硬生生被陆景兆拦住去路。

“你上去看看景昔。”

见她不为所动，陆景兆补充道：“她是你妹妹，你也应该关心一下。”

还有半句她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话被陆景兆心虚的藏了起来，陆尔尔歪了歪头，意外的嗯了一声。

随即便前去敲门。

“我都说了不要烦我，不要烦我，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