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遗言

再次进入下邳城的刘备意气风发，与上次心有不甘撤出城外截然不同。

他借助王融的筹划，击败了固守城池的曹豹，得以回归下邳。

也许伯显先生说得对。

下邳不是下邳相的下邳，也不是徐州牧的下邳，更不是下邳百姓的下邳。

而是徐州士人、下邳士人的下邳。

刘备已经知道下邳城是怎么不攻自破的了。

是王融在操纵城中人心，利用活跃在泗水一带的漕运之人散播流言，策反离间。

一步步博弈，环环相扣。

“杀进去，先把逆贼曹豹擒了。”

刘备指挥关羽率众守住东门，他和张飞直奔城中，直取曹豹。

在陶商、陶应两兄弟的带领下，一伙丹阳人配合着刘备，把另一伙丹阳人堵在了州牧府附近。

下邳相曹豹见了重新进城的徐州牧刘备，顿时咬牙切齿。

“刘备，你有什么资格当......”

“曹贼焉敢狂妄？”

张飞二话不说，挺枪跃马径取曹豹。

手中战矛迅疾如电。

铿锵一声，张飞含怒一击，震掉了曹豹手中的兵器。

两马相错而过。

曹豹大惊，双手虎口开裂，渗出血珠，再也不敢与张飞力战，于是策马往后，要退入人堆之中。

“哪里走？”

张飞要追曹豹，却被许耽下令用箭矢逼退。

曹豹这一彪人马尽数撤入州牧府里，以此为据点，企图负隅顽抗。

“大哥何不下令，俺带众兄弟强冲府邸，擒了曹豹。”

张飞一直在等刘备的命令。

刘备看着他费尽心思搭建起来的州牧府，心有不舍。

从东海迁到下邳后，下邳陈氏出了地皮，给刘备搭建州牧府，而负责出钱的，则是糜家兄弟。

人手方面，是刘备从平原带来的嫡系和糜家部曲。

毫不夸张地说，刘备亲自经历过州牧府从无到有的每一天。

那是大家的心血结晶。

因此刘备选择遣使进府，可使者刚刚进去就被轰了出来。

“使君，那曹豹说，他只见伯显先生，不见使君。”

曹豹说的话实际上更加过分，使者不敢如实照说，稍微委婉了一下。

“岂有此理，俺大哥万金之躯，他曹豹还......”

张飞的话没能说完。

“三弟！”

刘备止住了张飞的话，派人去火速通知王融。

“你告诉先生，就说备已经全面控制下邳，把曹豹堵在了州牧府里，现在恭请先生进城，处决逆贼曹豹！”

半炷香时间后。

王融在一阵前拥后簇之间进城了，他来到了州牧府外。

“曹豹，先生来了！”

刘备朝着府邸里大声呐喊。

“刘备，你休想诳我！”

里面的曹豹很明显不信。

“是我。”

王融应了一声。

府邸里先是安静了一会，随后传来窃窃私语。

“好像真是伯显先生的声音。”

“咱们只是执行上级命令，并没有刻意拂逆先生定下的规矩啊。”

片刻过后。

原本关闭起来的州牧府大门，嘎吱嘎吱两声朝外打开。

许耽、司马章各领一彪兵马涌出门口，紧随而来的是下邳相曹豹。

“先生，难道这件事情，就只错在曹豹身上吗？”

“他刘备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见到王融后，曹豹开始据理力争。

“融当时设宴，请君与玄德坐下来好生商谈，虽然没能谈妥，但君与玄德都还算遵守底线。”

王融说道。

“何至于回到下邳之后，君就要成为那个率先逾越底线，践踏规则之人呢？”

他质问曹豹。

曹豹解释：“是刘备欺人太甚！”

王融：“玄德怎么个欺人太甚法？他到底如何了，才逼得你挑起战火？”

曹豹一时间难以回答，先动手的他理亏，不占优势。

见曹豹不回答，王融又问：“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此话一出。

曹豹抬头，看向王融，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怎么像是要求曹豹交代遗言？

“先生什么意思？”

曹豹惊恐。

王融长叹一声，说道：“当初我们推举你为下邳相时，你是怎么表态的？”

“如若逾越，不守承诺，将天人共戮，不得好死。”

你曹豹当初的赴任宣言，可不是这样的。

满嘴都是为徐州效力，怎突然忘却？

见王融如此回答，曹豹知晓自己无法回头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那豹今天就彻底掀翻徐州士人主管徐州的时代。”

“左右来人，随我一拥而上，把王融拿下！”

被逼急了的曹豹，下令冲杀王融。

曹豹带着自己的心腹丹阳兵冲了，冲向了王融。

咻咻咻！

他们还没靠近，就被一阵箭矢射倒一片。

冲在最前面的曹豹更是身重数箭倒下，难以爬起。

重伤之下，恍惚之间，曹豹看到了向他挪步过来的王融。

头顶上传来了王融的声音。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王融做事，总是秉持着多手准备的原则，他进城来见曹豹，不仅仅推测到曹豹会狗急跳墙。

还制定了自己一不小心被曹豹拿下后的应对方案。

曹豹没能掀翻徐州士人主管徐州的时代。

他自己先被徐州人的箭矢给射翻了，躺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

后方的许耽、司马章见了，更为惶恐，当即向王融请罪。

“先生，我们是被胁迫的呀，请先生明查。”

两人求饶，想要活命。

王融笑了笑，指着他们身后的一众丹阳兵。

“两位是被胁迫的还是主动的，融问一问丹阳众兄弟就知道了，不必急着解释。”

纸又怎么能包得住火呢？

许耽不服，高声喝道：“我不服，刘备能当徐州牧，我也能当徐州牧，刘备能配合先生办事，我也能配合先生办事。”

“先生为何独选刘备，而不选我？”

对于这个问题，王融郑重其事地回答了许耽。

“一者，不是融选择了玄德，是徐州士人选择了玄德，融只是顺势而为。”

“二者，玄德敢冒着风险，独守下相，并把水灌下相的责任一肩揽过，在这一点上，你就比不上他。”

“三者，配合融办事的人很多，但不是谁都能当徐州牧。”

王融回答完了，许耽在他的眼里已经和死人差不多。

接着王融又问司马章。

“你呢，你又有什么话要讲？”

他给了许耽和司马章留下遗言的机会，说不说是他们的事。

下邳很快就要重新安稳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