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港口比想象中更加戒备森严。
我们躲在距离主码头两公里的废弃仓库里，通过张楷组装的监视设备观察情况。夜幕已经降临，但港口依然灯火通明，武装巡逻队每十五分钟经过一次，探照灯扫过每一个阴暗角落。
“这不对劲，”范祖的金属手指敲击着墙面，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普通科研潜艇不会需要这种级别的安保。”
少彬蜷缩在角落，晶体眼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绿光。自从侦察舰一战，他体内的能量就很不稳定，时不时会有晶体不受控地从皮肤下刺出。现在他的左半边脸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绿色晶膜，像是戴了半张面具。
“在我的世界，'玄武'项目从一开始就是为对抗观察者设计的。”他的声音带着晶体共振的杂音，“如果与这个世界的版本相似...”
“那它就不会只是一艘潜艇。”张楷接话，眼镜片上反射着监控画面，“问题是，我们怎么突破三道防线接近它？”
我看向躺在简易担架上的林雨晴。自从海滩一战后，她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但每次醒来都会提供一些关键信息。现在她正处在难得的清醒状态，异色瞳孔在昏暗中格外明亮。
“陆明远，”她突然说，“舰长名字...启博士最信任的学生...会帮助我们...”
“怎么联系他？”乐天擦拭着他的电磁手枪，时而指尖跳动火焰。“直接走过去说'嗨'，我们是通缉犯，能借你的超级潜艇用用吗？”
周豪的影子在墙上扭曲了一下：“我们可以制造混乱调虎离山，然后——”
“不需要。”林雨晴虚弱地抬起手，指向小树怀中的种子，“用它...联系...”
小树惊讶地低头看着那颗已经长到柚子大小的种子。它现在呈现出更加明显的双色螺旋结构，核心处的光芒有节奏地脉动着，像是某种心跳。
“怎么用？”小树小心翼翼地问。
林雨晴没有回答——她的眼睛突然翻白，身体剧烈抽搐起来。我立刻冲过去按住她，但刚一接触，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就从她胸口的光洞爆发出来。我的雷霆之臂自动激活，两道能量瞬间形成闭环。
世界天旋地转。
我站在一间白色实验室里，面前是两个年轻人——穿着白大褂的林雨晴和一名高个子男性。他们正在激烈争论什么。_
“陆明远，数据不会说谎！”林雨晴拍着桌子，“双源编码必须同时激活，否则——”
“否则什么？”男人转身，露出右臂上奇怪的机械装置，“老师已经等不及了。军方明天就会拿走所有研究样本。”
画面切换...
黑暗的走廊，警报声刺耳。陆明远抱着一个密封容器狂奔，身后是持枪的士兵。他突然拐进一个隐蔽的房间，将容器塞入墙内的保险箱...
最后一个画面：陆明远站在潜艇控制室里，右手按在一块发光的面板上。面板显示出南极地图，冰层下有一个巨大的结构...
“启智！醒醒！”
剧痛从太阳穴传来，我猛地回到现实。少彬的晶体手指正按在我额头，强行切断了能量连接。林雨晴已经昏迷，但胸口的光洞稳定了许多，仿佛刚才的能量爆发是一种自我调节。
“你们看到了什么？”张楷急切地问，检测仪对准我和林雨晴。
“陆明远的记忆...”我喘息着说，“他和林雨晴曾经是同事...他藏了什么东西...在潜艇上有个秘密舱室...”
少彬的晶体眼突然亮起来：“种子！给我看看那颗种子！”
小树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少彬用晶体化的手指轻触种子表面，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种子内部的光点开始重组，形成一幅立体地图，清晰地显示出港口布局和一个闪烁的红点。
“玄武号的真实位置，”少彬的声音变得异常肯定，“不在主码头，而是在这个隐蔽的维修船坞。”
张楷迅速比对监控画面：“他说得对！主码头那艘是幌子！但即使知道位置，我们也——”
“陆明远会接应我们。”我打断他，仍然因刚才的记忆冲击而头晕，“林雨晴说得对，他值得信任。问题是，怎么通知他我们来了？”
少彬突然将种子举高，让它暴露在一缕月光下。种子核心的光芒突然增强，射出一道细如发丝的蓝绿色光线，直指港口方向。
“不需要通知，”他晶体眼中的绿光与种子共鸣，“种子本身就是信标。”
决定冒险一试。我们将林雨晴安置在临时担架上，由范祖和周豪负责抬运。少彬打头阵，他的晶体感知能提前发现巡逻队。乐天和张楷负责清除电子监控，而我则随时准备用雷霆之力应对突发状况。
穿过港口外围的排水管道比想象中顺利。少彬的晶体能力不仅能感知人类，还可以短暂干扰电子设备，让我们避开了三组巡逻队和两处监控摄像头。
真正的挑战是最后五百米——一片毫无遮蔽的开阔地带，六盏探照灯交替扫射。
“必须制造分心。”范祖的金属皮肤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小树突然拉了拉我的袖子：“种子...它想帮忙...”
她怀中的种子正发出有规律的脉冲光，像是在等待指令。我点点头，小树将种子轻轻放在地上。它立刻生根发芽，数条发光的根须钻入地下。
十秒钟后，远处的主码头突然传来爆炸声，一团蓝绿色火球腾空而起。所有探照灯立刻转向那个方向，警报声响彻港口。
“跑！现在！”我低声命令。
我们冲向隐蔽船坞，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就在距离入口还有二十米时，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突然从侧面出现！
“趴下！”少彬大喊，同时全身晶体化，展开能量护盾。
但士兵们并没有开枪。他们迅速散开形成防御阵型，为首的军官摘下头盔——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道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的伤疤，右臂上缠着奇怪的机械装置，正是我记忆中看到的陆明远。
“比预期慢了三分十二秒。”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装置，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跟我来，别碰任何东西。”
船坞内部比外表看起来大得多，走下三层旋转楼梯后，一艘漆黑的潜艇赫然出现在眼前。它不像任何现代潜艇——流线型的外壳覆盖着类似鸟类羽毛的金属鳞片，舰首呈鹰喙状，侧面印着“玄武”两个白色大字。
“快上去，你们引起的骚动只能拖住他们十分钟。”陆明远催促道，同时用右臂上的装置扫描每个人的身体，“等等，那个晶体人——”
他警惕地盯着少彬，装置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他是盟友。”我挡在少彬前面，“另一个世界的少彬。”
陆明远的眼睛微微睁大，但很快恢复冷静：“有意思。上去再说。”
潜艇内部更像科幻电影中的飞船——全息控制界面，会自动变形的座椅，墙壁上流动的能量纹路。最惊人的是中央控制室，天花板完全透明，可以看到外面的海水，仿佛整艘潜艇是由某种活体材料建造的。
“把她放在那里。”陆明远指向控制室中央的一个圆形平台，看起来像是医疗舱，“我需要检查她的双源编码状态。”
范祖和周豪小心地将林雨晴放上平台。刚一接触，平台立刻亮起蓝绿色光芒，形成一个半透明的能量茧包裹住她。
“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来。”张楷突然说，“潜艇一直处于预热状态。”
陆明远没有否认。他操作着控制台，右臂上的机械装置与系统无缝对接：“种子发出信号时我就准备好了。问题是，你们知道要去哪吗？”
“南极。”我指向仍在发光的地图，“冰层下有个播种者设施。”
“不止是设施。”少彬突然插话，他的晶体眼紧盯着天花板，“是一座城市。观察者从未发现过的播种者前哨站。”
陆明远的手停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少彬突然抱住头，晶体铠甲不受控地生长，“我不知道...这些画面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像是记忆但不是我的...”
就在这时，医疗平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林雨晴的身体悬浮起来，能量茧变成了不稳定的紫红色。更可怕的是，我的雷霆之臂也开始不受控地放电，与她的能量产生危险共振！
“能量反噬！”陆明远扑向控制台，“启智，离开她！”
太迟了。又一道能量桥梁在我和林雨晴之间形成，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烈。熟悉的意识融合感再次袭来，但这次更加暴力，像是有人强行撬开我的头骨往里灌入滚烫的金属。
我和她站在一座巨大的冰下城市中央，周围是水晶般的建筑群。城市中心矗立着一座放大版的终焉之门，但结构更加复杂，周围环绕着七个休眠舱...其中一个舱盖正在缓缓打开...
画面切换...
陆明远站在潜艇的秘密舱室里，面前是一个小型播种者终端。他插入某种数据晶体，终端显示出启博士的脸...“记住，明远，如果计划失败，南极是最后希望...”
最后的画面最恐怖：观察者的母舰，不是机械构造，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巨大人形生物，由绿色晶体和金属组成，胸口嵌着数十颗仍在跳动的人类心脏...
“断开他们！”遥远的地方传来陆明远的喊声。
一股强大的外力将我和林雨晴分开。我重重摔在地上，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尖叫。林雨晴的情况更糟——她痛苦地蜷缩成一团，胸口的能量漩涡疯狂旋转，像是要吞噬周围的一切。
少彬突然冲上前，完全晶体化的双手按在林雨晴肩上。令人惊讶的是，他的晶体开始变色，从翠绿转为蓝绿交织，与林雨晴的能量达成某种平衡。
“观察者...不是创造者...”少彬的声音变得不像他自己，更像是某种远古回响，“他们是被拒绝的混血儿...渴望纯粹...”
随着能量的稳定，林雨晴渐渐平静下来。她虚弱地睁开眼睛，异色瞳孔中闪烁着新的认知：“陆明远...给我看...第七舱...”
陆明远的脸色变得极为复杂。他犹豫了几秒，最终按下右臂装置上的一个隐藏按钮。控制室的地板滑开，露出一个垂直通道。
“跟我来，”他转身走向通道，“是时候了。”
我们面面相觑，但好奇心战胜了警惕。留下张楷和乐天照顾林雨晴，我、少彬、范祖和小树跟随陆明远进入潜艇深处。
通道尽头是一个圆形舱室，中央放置着一台明显不属于人类科技的设备——像是终焉之门的微缩版，周围环绕着七个小型休眠舱，其中六个是空的，第七个...
“这是...”我倒吸一口冷气。
舱内悬浮着一个年轻女性，与林雨晴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头发完全呈晶体状，皮肤表面覆盖着精细的能量纹路。
“林雨晴的原型体，”陆明远轻声说，“或者说，播种者留下的第七把钥匙。”
少彬突然跪倒在地，晶体眼疯狂闪烁：“不...这不可能...在我的世界...第七舱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潜艇突然剧烈震动，警报声响彻每个角落。
“被发现了！”陆明远冲向控制面板，“军方突破了外围防线！”
监控画面显示港口上空出现了三架造型诡异的飞行器——不是军方的设计，表面覆盖着熟悉的绿色晶体。
“观察者！”少彬挣扎着站起来，“他们追踪到了能量波动！”
陆明远迅速操作控制台：“所有人就位，我们提前启航！”
当我们冲回主控室时，林雨晴已经坐了起来，她的眼睛紧盯着监控画面中的飞行器，表情混合着恐惧和决绝。
“不只要逃跑，”她指向南极地图，“必须激活导航信标...为第七舱指引方向...”
潜艇开始震动，引擎发出低沉轰鸣。透过透明天花板，我看到观察者的飞行器正在集结，绿色能量束开始蓄能。
“全员准备！”陆明远大喊，“极地模式启动！”
就在第一波攻击即将命中时，小树突然将种子高高举起。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一道蓝绿色能量柱穿透潜艇外壳直射天空，将三架飞行器同时击退！
潜艇趁机潜入水中，速度之快让人站立不稳。我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观察者飞行器重新集结，而港口监控室的屏幕上，一个模糊人影正注视着这一切，手中把玩着一颗绿色晶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