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白马义从

张纯卸去了昔日的锦缎华服,换了一身玄铁甲胄,立于千军万马之前,倒是虎虎生威。

紧随他而出的,还有两杆大旗,一旗上书“弥天将军安定王”,而另一旗则是“乌丸诸部大元帅”。

“韩兄,那二旗距此不到三百步距,可有把握射之?”张冲精光一闪,问向韩当。

韩当透过女墙观望片刻,“相距甚远,纵是强弓也甚为勉强。”

“可我等居高临下,以抛射之,或可一试?”张冲端详片刻。

韩当兀自点头,“若是居高临下射之,虽不能伤人,可若是射旗倒可一试!”

人披甲胄,箭矢纵然射中也是强弩之末,难以伤人,可若是射掉张纯的两杆大旗,却能格外振奋士气!

两军交战,士气当先!先前丘力居丢出三颗大官的首级,叛军与胡人都是振奋不已,若能射掉旗帜,正好能扳回一城!

韩当自然明白张冲的用意,当仁不让的应允。

“韩兄射左,我射右,如何?”张冲一笑,早有部曲取来人长强弓,交予两人。

两人抓箭挽弓,借着部曲的藤牌掩护,早已将弓拉如满月!

“张国相,你的名头甚长了些,先是将军又是王,还是甚大元帅,我都不知该如何称呼你了!”张冲昂声笑道。

张纯心头恨恨,“我会用刀刻在你的狗头上,让你下辈子也记得清楚!”

张冲坏他平贼都督大事,让他不为朝廷所用,这才铤而走险反叛,他恨不得将张冲食肉寝皮!

可他话音未落,却见女墙上陡然出现两道身影,挽弓如月,箭矢如雷,奔射而来!

虽然相距甚远,但是张纯本能的以为射的是自己,两道羽箭声倏而响起,他大叫一声后仰落下马来,可是射未到自己,两杆大旗却飘落而下,旗面卷落于地,唯有两杆光秃秃的旗杆耸立,其上各插一支羽箭,箭镞巍巍!

坞堡城头顿时欢呼如雷,矟刃指天,如此步距能够射中大旗的,乃是凤毛麟角,两人有千军之勇,如何不让部曲士气陡升?!

张纯陡然惊醒,自觉在千军之前失了颜面,狼狈的牵马遁回,咬牙切齿道:“若克此城,当尽屠之!”

“张将军王大元帅,来而不往非礼也。”张冲厉声大笑,“尔送我三颗人头,我还尔一百颗!来人,把人头都送给他!”

张冲一声令下,百余颗内奸首级被丢出城头,滚落一地。重伤的梁青被押到女墙之上,张冲当头一刀便剁掉人头,抓起首级递在身前,“若尔等是在等他做内应,那可就让诸位失望了!”

丘力居,张纯定睛一看,不由得心头发恨,张氏坞堡如同坚城一般,若无内应抢开城门,他们骑兵虽多,却是短于攻城。方才他们不知内情,还兀自在等内应梁青抢开北门,他们大军杀入。可是眼下梁青已被斩首,先机已失,若要强行攻城,死伤必然不轻。

“张元帅,如何定夺?”丘力居萌生退意,他兵马虽多却是分散在幽州各地,眼下所带不过万余人,此番轻兵而来本为突袭劫掠,若是让他的骑兵攻城,他是万万不能的。

张纯恨的牙痒痒,“攻城,用我的兵马来攻城!”

丘力居一听松了口气,他知道张纯不止本部骑兵,还有不少攻城步卒,填护城河的蛤蟆兵车。虽然两人是同盟,但是却各怀鬼胎,张纯此刻已是失去理智,心道便让他放肆攻城伤亡,如此一来等他实力削弱,自己还能伺机上位。

金鼓鸣响,不少叛军步卒举着藤牌,躲在蛤蟆车后推进而来,坞堡上的部曲严阵以待,只等他们走入一百五十步内,便万箭齐发!

张冲手持令旗,不敢懈怠,他在战略上轻视对手,却不能不在战术上重视对手,毕竟叛军人多势众,可以败无数次,可是自己连一次都败不起,若是败那就是全族举家覆灭!

蛤蟆兵车逼近百五十步,正当他要下令乱箭射杀时,却见远处横击而来一股兵马,就如当初莫古德一般,将叛军的侧翼搅的天翻地覆,骚乱不已。可是与莫古德不同的是,这股腰击而来的兵马,比莫古德的兵马更加精锐善射,带兵之人也远胜莫古德!

只见这股兵马不轻易陷阵,而是如潮水劈开,尤其是当先一股白马骑兵,尤为凶悍,左射右,右射左,左右纵马乱箭攒射,将叛军阵型射乱,自相践踏!

“白马义从!”一道洪钟之声响起,“是俺兄长公孙瓒来了!”

张冲循声看去,却见不知何时公孙越已到身旁,直指远处的那股兵马兴奋道。

叛军骚乱,他们先被张冲射旗,后被奇兵腰击,人心浮动,丘力居担心被内外夹击,当先率军退却,不想与凶悍的白马义从纠缠。张纯此番只为突袭张氏坞堡,所以兵力所带不多,眼下失去丘力居的庇护,只能恨恨丢下蛤蟆兵车,带领叛军朝着西面撤去。

扬尘四起,不过片刻,叛军胡人便遁逃无踪,只留下一地的狼藉,兵车。

那股兵马却分为两部,一部千余人皆是白马,直追丘力居叛军而去,而另一部约千余人则是朝着坞堡而来!

“吾乃大汉破虏校尉,邹丹!”为首一骑英姿勃发,拍马来到吊桥之前,“敢问城上可是张冲,张少主?!”

“久闻邹破虏鼎鼎大名,在下正是张冲!”张冲城上遥揖,却是并未开门。

这个节骨眼上,他谁都不敢轻信,不管是张纯还是邹丹,不是自己的仇人就是陌生人。那公孙越口中的兄长追杀丘力居而去,也未曾前来。若是自己仓促开门,中了他们的苦肉计,岂不是遗恨千古?

只见邹丹身后又驰来一骑,对着城楼道:“冲儿,不必多虑,打开城门便是,邹校尉是来颁给尔印绶的!”

张冲定睛一看,此人正是今日失踪的老爹,张刅!

这张刅不在明堂受长辈之礼,却提前出了坞堡与公孙瓒,邹丹等人混在一起,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个张刅,似乎早就知道张纯要勾结乌丸人造反一般,竟如此从容不迫!

吊桥放下,城门洞开,张冲率人出城相迎。

只见邹丹年不过三十,器宇轩昂,颇有些贵族子弟的风范。

“张纯勾结乌丸丘力居,乌丸峭王作乱,祸及幽州诸郡,荼毒千里。汝既是渔阳郡今岁的孝廉,眼下正值国难当头,王太守便应了田功曹之请,任命尔为别部司马一职,汝可尽早自募兵马,自设僚属,与吾等一并平定张纯之乱!”邹丹手持印绶,官书,将之一并交予张冲之手。

张冲接过印绶,张刅却笑道:“冲儿,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大丈夫当为国分忧,汝可莫要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