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事发

“怪不得不喜欢和我们顽了，原来有了更好的！”

黛玉小声呢喃。

“姑娘你说什么？”

紫鹃没听清，挪步凑近一些。

“没什么，替二木头高兴。”黛玉扭过娇弱白腻的脸蛋，眸子微微怅惘的看向迎春院子的方向。

本以为这府中多了一可怜的人儿，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只有自己。

十一岁的黛玉心事重重。

二木头这些年过惯了苦日子，如今却有东府的蓉哥儿帮忙出头，可自己呢？

不知道还要在这里熬多久！

“东府自从珍大爷一死，变了好多。”紫鹃感慨着。

这些年贾母时不时提点她们这些小姐丫鬟，让她们多少避着点东府的人。

便是知道宁国府从上到下已经烂完了。

没想到贾珍一死，贾蓉接手后反而摇身一变成了丫头们向往的清净之地。

想到这，黛玉忽觉与探春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最近她很是关注东府那边的动静。

据传对于贾蓉治家的手段，她是十分佩服。

“姑娘，要不我们也去和蓉大奶奶打个照面？”

林黛玉摇摇头，坚定道：“不去！”

紫鹃一噎，她本以为自家小姐这个样子会学二姑娘去亲近东府。

“蓉哥儿帮二姐姐，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同姓一族，我算是什么？中间隔着几辈儿，过去讨人嫌吗？”

林黛玉解释两句。

“我们回去吧。”

秋光澹荡里她语气越发轻了，单薄的身量已经没了闲逛的心思。

若非江南无音讯，谁愿在荣国府天天受这福气？

……

几经转折，宫里让贾蓉袭爵旨意终于下来了。

通报过后，赶明一大早，宫里的车驾便到了宁国府，在为首锦衣华服的公公带领下乌泱泱进到府中，贾母已经召集贾赦、贾政、王夫人、邢氏……以及府内所有少爷小姐来到宗祠迎接。

贾家的宗祠坐落在宁国府北，正门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上悬一块匾，写着是“贾氏宗祠”四个大字，旁书“衍圣公孔继宗书”。

入门院内黑红锦幔高挂，青铜鼎坐于正中央，门柱涂黑，过一段白石甬道，便是正堂上面正居中悬着宁荣二祖遗像，分站左右，皆披蟒腰玉，身形峻伟。

贾蓉站在众人身前，微微落后贾母一个身位，静等宫人宣读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惟功懋懋赏，德懋懋官，国家推恩之典，所以酬勋旧而励忠贞也……尔贾氏自宁荣二公开国建功，世袭罔替，簪组传家六十载。祖德宗功，昭垂史册……先宁国府世袭三品威烈将军贾珍，恪勤夙著，克绍箕裘。今因病外逝世，遂请以嫡子贾蓉承袭爵秩。

尔贾蓉系出簪缨，门承钟鼎，秉性醇良，克承先志。允宜绍袭祖职，以彰世泽。兹特命尔贾蓉承袭三等威烈将军之职，锡之诰命。尔其祗服宠荣，恪恭职守，益懋忠勤，无忝尔祖。钦哉！”

白面无须，一身大红宫袖监侍服，头戴内侍紫翎冠，声音阴柔却尖锐的老太监宣布完旨意，笑吟吟的看着贾府众人。

“贾府中人，接旨吧！”

“贾蓉，谢陛下圣恩！”

随着贾府内人一阵儿万岁谢恩声，贾蓉跪地起身，肃穆道。

说来也算是好事，因为贾珍此次意外过世，威烈将军的称号便没变，只是从三品降到了三等，贾母听完旨意都没忍住喜笑颜开。

对于这位老太太来说，现在除了宝贝孙子宝玉，能维持住贾家颜面不堕就是她所有的心气儿了。

“杂家在这儿恭喜贾将军了。”

大太监目光幽幽，拱手庆贺。

贾蓉点头一笑，背过身从袖笼中掏了些钱递过去。

那天使隐匿的掂了掂，脸上这才绽放出一抹笑容。

说了几句喜庆话，送走这些内侍，贾蓉前脚刚回到府中，便有人报老太太要见。

如今贾蓉袭了爵，按制也该袭承贾族之长，接下来不出意外还要召集族老，对此事进行商议。

贾蓉带着宝珠回到祠堂中，便见众人脸色不对。

秦可卿一脸担心，王熙凤则是不断对他打着眼色。

贾蓉心中狐疑，视线转了一圈，落在一脸郁气，怨怼的坐在楠木椅子上的贾赦身上。

果不其然他绷着脸，率先发难：

“蓉哥儿！我怎么听说原是你指使锦衣卫抄的赖家？”

贾蓉面上挂着笑，心道果然。

不过……这贾赦说话好没水准。

“赦大爷爷，你何来此言啊？”

贾赦一双绿豆小眼睛满是狰狞，谁知道他辛辛苦苦东跑西颠调查出来这个结果有多生气：

“你别管我哪来的消息！我只问你！你什么时候去做的锦衣卫？即便是做了，别人九品芝麻小的官儿就算拔了一身皮也得维护族里，你却先拿自己人开刀？意欲何为耶！？”

他怒喝一声，在他口中贾蓉已经是勾结外人，吃里扒外的混账。

邢夫人在旁帮腔：“勾结外人，坑害自家，蓉哥儿你这番做的可不地道！”

别人都是庇护自己族人，偏偏贾蓉上来就拿自己人开刀？

这不合规矩！

“蓉哥儿你真的做了？”

贾母叹了口气，那赖家从她嫁过来就在东府，如今因为贾蓉出了府，她心中也有些怨气。

“当初让你去京营，你嫌劳苦事多，如今却跑去做什么锦衣卫，还第一个就抄了自己家！”

贾赦继续说着，本来那眸子就细长，如今语气越发凶狠，看着比刚才那宫里来的内监还要乖戾，阴毒。

贾蓉睨了他一眼，只觉这贾赦与贾珍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个有着蛇蝎般的阴鸷，一个有着豺狼般的暴戾。

说来讽刺，这两个侯门贵胄虽同沐膏粱，却未濡半分文墨。

这么多年来锦衣玉食的生活反将骨血里的浊气蒸腾而出。

以至欲壑难填！利欲熏心！与畜牲有何区别！

贾赦一副要发飙的样子。

身旁抱着宫中赐给贾蓉官饰的宝珠吓得脸色一白，退后几步。

众人看向站向贾蓉眼神有晦涩、愤恨、疑惑……

“好了！”贾母打了句圆场，叹道：“蓉哥儿你这次做的的确差了！”

那赖大可是她指定的荣国府总管儿，如今也被这事儿牵连到赶出了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