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壤疑云

陈青禾的指尖刚触到净魔菖蒲的叶尖,指甲缝里就渗进了冰凉的煞气。七片本该通透如琉璃的叶片上,黑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叶脉间渗出的汁液竟呈血色,在陶盆边缘凝成细小的骷髅头形状——这是《百草经》中记载的“魔噬疽“,唯有沾染魔气的灵植才会出现如此征兆。

后山灵泉的石径上,青苔泛着不正常的紫黑色。陈青禾蹲下身,看见每粒露珠里都倒映着扭曲的人脸,颈间玉牌突然发出蜂鸣,将他的影子投射在泉壁上,竟与百年前守泉人壁画上的耕道者姿态完全重合。

王执事的灰袍在竹林深处闪过的瞬间,陈青禾闻到了熟悉的腐叶味——正是三天前他在废弃药园发现的噬灵妖藤汁液。他贴着山壁潜行,听见泉水下方传来黏稠的蠕动声,只见王执事正将整坛黑紫色液体倒入泉眼,液面接触灵泉的刹那,水面突然炸开无数血泡,每条泉鱼都翻着肚皮漂起,鳞片上布满网状裂痕。

“王师伯在净化灵泉?“陈青禾故意提高声音,玉牌在掌心发烫,映出王执事背后蠕动的阴影——那是寄生在修士体内的木傀虫,虫身由无数细小藤蔓组成,正顺着他的七窍汲取灵气。王执事转身时,瞳孔已完全被紫黑色占据,嘴角扯出的涎水竟凝成藤刺:“小崽子,你父亲的血能养雷纹麦,你的血...能让本座的魔藤花开遍整个玄天宗!“

泉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九块青玉牌从泥沙中升起,每块都刻着不同的耕道者手印,正是陈青禾在陈家地窖见过的祖先印记。当他的手掌按在最大的玉牌上,泉水竟逆流而上,在半空拼出“神农御魔阵“的古篆,王执事倒入的妖藤汁液瞬间被蒸发,化作千万只萤火虫般的光点,扑向他体内的木傀虫。

“你以为这是守泉人的阵法?“王执事的声音变得雌雄莫辨,虫身从他后颈钻出,“三百年前本座就杀了最后一任守泉人,这些玉牌早该随陈家村一起湮灭——“话未说完,陈青禾突然将净魔菖蒲的病叶按在玉牌上,血色汁液竟激活了牌面的稻纹,阵法中央浮现出他父亲临终前的影像,手中握着的,正是王执事方才倾倒的妖藤坛。

真相如灵泉倒灌般涌来。陈青禾终于明白,所谓净魔菖蒲的疫病,根本是玄天宗高层自导自演的戏码——他们早与魔族勾结,用“魔噬疽“污染灵泉,再以净化为名收割弟子们的灵血,用来培育能控制人心的魔藤。而王执事,不过是第一个被木傀虫完全吞噬的棋子。

“当年你父亲带着玉牌逃走时,“虫身发出尖啸,藤刺划破陈青禾的手腕,“本座就在他的灵田里种下了初代魔藤,现在你的血...哈哈,正适合让魔藤王破茧!“泉底突然传来轰鸣,陈青禾看见水下深处,盘根错节的巨大藤球正在吸收他的血液,藤球表面镶嵌着上百块弟子牌,李天行的那一块,正位于核心位置。

千钧一发之际,陈青禾将九块青玉牌按在泉眼九宫方位。《百草经》残页从怀中飞出,与玉牌共鸣形成稻穗状光罩,他忍着剧痛用锄头划出地脉纹路,灵泉之水竟化作透明稻浪,每粒水珠都变成微型的净魔菖蒲,扑向藤球。最震撼的瞬间,藤球表面突然浮现出陈家村被焚毁的场景,无数冤魂从藤缝中爬出,向他伸出带稻纹的手掌。

“原来你们一直都在...“陈青禾的眼泪混着血水落入泉中,那些被魔藤吞噬的陈家先祖残魂,竟在神农血脉的感召下,化作最纯净的净化之力。藤球发出刺耳的尖啸,王执事的躯体轰然倒地,露出藏在他体内的魔核——那是一枚刻满玄天宗纹的种子,与他培育的雷纹麦外形相似,却散发着刺骨的阴寒。

战斗结束时,灵泉恢复了清澈,净魔菖蒲的叶片上浮现出金色稻纹,原本的黑斑化作了防御符文。陈青禾捡起王执事遗留的玉简,上面记载着魔族与宗门长老的密约:用弟子灵血培育魔藤,待宗门大比时,让所有灵田的魔藤同时开花,届时整个修真界的修士都将沦为傀儡。

更令他心惊的是玉简最后的血字:“陈青禾,当你看到这行字时,本座已死。你颈间玉牌缺角处,藏着开启宗门禁地的钥匙——那里,埋着当年参与屠村的全部长老灵牌。“落款处,是父亲的字迹。

暮色中,陈青禾站在灵泉边,看着自己的倒影与壁画上的耕道者渐渐重合。他知道,宗门大比的真正危机从未是魔族,而是那些披着道袍的腐根。当他将染血的锄头插入泉眼,九块青玉牌突然飞起,在他背后拼出完整的神农图腾,而王执事留下的魔核,正悄然在他掌心生根,化作一株半黑半金的幼苗——那是能吞噬魔气的“净魔稻“,也是打开宗门最深秘密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