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史敦:第一位见诸史籍的秦国史官

张文立、宋尚文《秦学术史探赜》回顾秦的史学,说到“秦之史著《秦记》”。论者写道:“《秦记》起于何时,作者为谁,已不可知了。秦穆公时有内史廖,《韩诗外传》称王廖,《说苑·尊贤》称王子廖。此人曾为秦穆公定计从戎王朝中得到贤士由于,助穆公‘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8]。秦的另一位御史,佚名,秦昭王时人。秦昭王与赵惠文王会于渑池。秦王让赵王鼓瑟,时秦御史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与赵王会饮,令赵王鼓瑟’[9]。看来是一位负责记事的史官。胡毋敬做史官已在秦始皇时了。”[10]

对于秦的“史”的考索,似乎忽略了秦文公时代的“史敦”。

《史记》卷五《秦本纪》说,“(秦文公)十三年,初有史以纪事”,此后“十六年”、“十九年”、“二十年”、“二十七年”、“四十八年”、“五十年”之史事,均历历清晰明朗。“十三年”之前,也有“文公元年”、“三年”、“四年”、“十年”诸多事件的记载。是谁保留了这些历史记录呢?

关于“十年,初为鄜畤”的记载,裴骃《集解》:“徐广曰:‘鄜县属冯翊。’”司马贞《索隐》:“音敷,亦县名。于鄜地作畤,故曰鄜畤。故《封禅书》曰:‘秦文公梦黄蛇自天下属地,其口止于鄜衍’,史敦以为神,故立畤也。”[11]《史记》卷二八《封禅书》有关于作立“鄜畤”时秦文公与史敦对话的记载:

秦文公东猎汧渭之间,卜居之而吉。[12]文公梦黄蛇自天下属地,其口止于鄜衍。[13]文公问史敦,敦曰:“此上帝之征,君其祠之。”于是作鄜畤,用三牲郊祭白帝焉。[14]

秦人文化意识中浓重的神秘主义色彩,反映在秦文公和史敦的对话中。对于秦文公“梦黄蛇自天下属地,其口止于鄜衍”,“此上帝之征,君其祠之”,是“史敦”帮助秦文公“作鄜畤”决策的重要意见。[15]“文公问史敦”,说明二人关系的亲近,也体现秦国“史”的职责,透露出史学与神学的沟通。

《秦记》所见秦国君对史官意见的重视,又见于秦献公和另一位史官的对话。金德建《〈秦记〉考征》:

(《老庄申韩列传》)[16]自孔子死之后,百二十九年,而《史记》周太史儋见秦献公曰:“始秦与周合而离,离五百岁而复合,合七十岁而霸王者出焉。”[17]

按:《老庄申韩列传》这条所称的《史记》纪载到秦国的事迹,显然也是出于《秦记》无疑。这条《秦记》的文字,司马迁曾四次征引,又见于《周本纪》、《秦本纪》和《封禅书》。[18]

今按,《史记》卷四《周本纪》:“烈王二年,周太史儋见秦献公曰:‘始周与秦国合而别,别五百载复合,合十七岁而霸王者出焉。’”《史记》卷五《秦本纪》:“(献公)十一年,周太史儋见献公曰:‘周故与秦国合而别,别五百岁复合,合十七岁而霸王出。’”《史记》卷二八《封禅书》:“(秦灵公作吴阳上下峙祭黄帝、炎帝)后四十八年,周太史儋见献公曰:‘秦始与周合,合而离,五百岁当复合,合十七年而霸王出焉。’”[19]文字虽略有不同,但“出于《秦记》无疑”的判断是可信的。

《急就篇》卷二“敦倚苏”,颜师古注:“敦氏,秦文公时史敦之后也。倚苏,言为萌庶所倚赖,喜于来苏也。”《名贤氏族言行类稿》卷一四引《陈留风俗传》:“敦氏,姞姓之后,《急就章》有敦倚。一云:秦文公时史敦之后也。”[20]关于“敦”姓,《古今姓氏书辩证》卷七仅见一例:“晋张方有将敦伟,夜击破刘沈军。”[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