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加上杜世博微信,我的手机就跟装了雷达似的。
哪怕在上课,只要听见震动,手指就会不受控地往口袋里伸。
班主任在讲台上讲《赤壁赋》,我低头偷偷看他发来的消息:“这道数列题我用特征根法算的,和答案对不上,你瞅瞅?“
我盯着屏幕憋笑,假装认真记笔记,实际上草稿本写满了各种解法。
后排的王欣戳我后背:“沈婉月,你最近咋总盯着手机傻笑?是不是谈恋爱了?“我吓得差点把笔扔了,脸涨得通红:“说什么呢!就是在聊题!“
可谁能想到,聊题也能聊出心跳过速。
那天晚上十点,他突然发来条语音。
我耳机都没来得及插,就听见他带着点困意的声音从手机里冒出来:“沈婉月,你睡了吗......“我瞬间从床上弹起来,心跳快得能把天花板震塌。
等我哆哆嗦嗦听完,才发现后半句是问化学平衡常数的事儿。
我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打字,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
打下的字删了又改,最后只发了张详细的推导图。
其实我多想说:“没睡,我在等你消息“,但手指在发送键上悬了半天,还是默默删掉了。
周末去市图书馆那天,我提前半小时就到了。
坐在窗边假装看书,眼睛却时不时往门口瞟。
等看到杜世博穿着浅蓝色卫衣,抱着一摞竞赛书走进来,我感觉喉咙突然发紧,连翻书的声音都变得格外响亮。
“这儿没人吧?“他把书往桌上一放,带起一阵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我摇头,紧张得差点咬到舌头。
他翻开物理竞赛书,铅笔尖戳着一道题:“这道电磁感应题,答案给的解法太绕了,我觉得应该......“
我们就这么一题接一题地讨论,不知不觉到了中午。
他突然抬头:“饿不?楼下新开了家牛肉面馆,我请你?“我连忙摆手,心里却疯狂尖叫。
等真的坐在面馆里,看着他嗦面时沾在嘴角的辣椒油,又觉得他好像没那么遥不可及。
“你说,“他突然放下筷子,“咱们这么拼命刷题,以后真能考上理想大学吗?“我盯着碗里飘着的葱花,想说“有你在,好像什么都能做到“,但话到嘴边变成了:“肯定能啊,你可是年级第二!“他笑了笑,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睫毛上,把影子拉得老长。
从那以后,我们的聊天记录越来越厚。
他会吐槽新来的数学老师口音太重,我会分享食堂新出的黑暗料理。
有天半夜十二点,他发来张自拍,照片里他戴着熊猫眼罩,举着杯速溶咖啡:“决战到天亮!“我对着那张照片傻笑,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整个被窝。
但有些话,始终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
比如那天放学,他骑着山地车在校门口等我,说要顺路载我一程。
我坐在后座,抓着书包带的手心全是汗。
风呼呼地吹过耳边,他突然回头喊:“抱紧了!前面有减速带!“我鬼使神差地拽住他的衣角,能感觉到他后背传来的温度。
晚上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盯着聊天框里他最后发的“谢了学霸“发呆。
手指悬在键盘上,打了句“明天见“又删掉,换成“早点休息“,最后连这句话也没发出去。
有次月考成绩出来,他从年级第二掉到了第四。
晚自习结束后,我看见他一个人坐在操场台阶上。
犹豫了好久,我还是抱着习题集走过去。“给,“我把整理好的错题本递给他,“这些题型你容易粗心,我标了重点。
“他接过本子,路灯把他的影子和我的叠在一起:“沈婉月,你说......我是不是太笨了?“
我急得差点跳起来:“胡说!你明明......“话没说完,他突然笑了:“逗你的!看把你急的。“我气得想捶他,手举到半空又缩回来。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饮料瓶,扔进垃圾桶:“走,我请你喝奶茶赔罪。“
我们坐在奶茶店角落,他低头玩手机,我盯着吸管上的水珠发呆。
手机突然震动,是他发来的消息:“其实今天谢谢你。“我抬头看他,他耳朵尖有点红,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胡乱划拉。
我咬着吸管打字:“客气啥,战友嘛!“
回家的路上,我反复看那条消息。
深秋的风吹得人发冷,可心里却暖烘烘的。
或许这就是暗恋最要命的地方——明明知道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却还是忍不住把每个细节都当成糖,含在嘴里慢慢嚼,甜到发苦也舍不得吐出来。
深夜,我又一次打开和他的聊天框。
输入框里躺着没发出去的“晚安“,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后锁屏前,我对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小声说:“晚安,杜世博。“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墙上贴着的那张写满公式的便利贴,最下方歪歪扭扭画着两个小人,一个拿着篮球,一个抱着书本,中间隔着永远够不着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