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我总觉得空气里飘着股酸涩的味道,像没熟的青杏。
早读课杜世博照常把习题集拍在我桌上,“救个急!“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扫过我发顶,我却盯着他校服领口的第三颗纽扣,连最简单的解析几何题都讲得磕磕巴巴。
江欢颜戳我后背:“要不试试冷处理?“她往我手里塞了包草莓味软糖,“你看,他连女生送的信封都随手给你,明显把你当工具人!“话糙理不糙,可当我真的开始减少回消息的频率,看着对话框里他发来的“在吗?““这题咋做“变成红色感叹号时,心脏还是像被人揪住了似的疼。
体育课自由活动,我躲在树荫下背单词。
远远望见杜世博在篮球场上跳跃的身影,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差点就够到我藏在树后的脚尖。
江淮年突然扯着嗓子喊:“沈婉月!过来帮我们计分!“我慌忙合上书,却看见杜世博擦着汗走过来:“最近怎么不理人?我错题本都快堆成山了。“
他的语气带着三分抱怨,七分随意,像在说“食堂今天的糖醋排骨太难吃“那样平常。
我攥着计分板的手指发白,想说“因为我怕再靠近就会溃不成军“,出口却变成:“最近在忙竞赛集训。“他哦了一声,转身又投入比赛,带起的风掀乱了我刚扎好的马尾。
那天放学,我在校门口撞见他和上次表白的女生。
女生红着脸递奶茶,他摆手拒绝的样子,和拒绝我时如出一辙。
我低头加快脚步,帆布鞋碾过落叶的脆响里,听见江淮年调侃:“世博你也太铁石心肠了!“他回了句什么我没听清,只觉得眼眶突然滚烫,连路灯都在视线里晕成模糊的光斑。
深夜翻着过去的聊天记录,看到他发的“你真是我的救星“,手指悬在删除键上迟迟按不下去。
手机突然震动,是江欢颜发来消息:“明天周六,带你去抓娃娃!再闷着要长毛了!“我对着屏幕笑了笑,眼泪却啪嗒啪嗒砸在手机壳上。
抓娃娃机的彩灯闪得人眼花,江欢颜操纵摇杆的样子像在拆弹。“看好了!“她大喊一声按下按钮,粉色兔子玩偶晃晃悠悠掉进取物口。我抱着玩偶突然破涕为笑,她却突然严肃起来:“沈婉月,你知道吗?暗恋就像玩夹娃娃,有的人能一次成功,有的人费尽力气也抓不到。但这不是你的错。“
夜风卷着夜市的香气吹过,我咬着烤串含糊不清地说:“其实我早就懂,就是不甘心。“江欢颜往我嘴里塞了块章鱼小丸子:“那就不甘心到下一个心动的瞬间!“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整个银河。
回校后,我把杜世博的习题本还给他,里面夹着张便签:“以后有问题问学习委员吧,我要闭关冲年级第一了。“他盯着便签愣住,我转身时听见他嘟囔:“至于吗?不就几天没聊天......“
那天傍晚,我站在教学楼天台上看晚霞。
风把校服吹得猎猎作响,远处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
手机突然震动,杜世博发来消息:“周末去图书馆?听说进了新的竞赛书。“我望着逐渐暗下去的天空,打下一行字又删掉,最后只回了个太阳表情包。
或许这场暗恋就该这样慢慢褪色,像被雨水冲刷的黑板报,曾经鲜艳的字迹终将模糊。
但那些藏在草稿纸里的心事,在深夜秒回的忐忑,还有看见他时不受控的心跳,都成了青春最滚烫的印记。
当风再次吹过走廊,我知道,有些故事不必有结局,因为过程本身,就已经足够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