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说我天生体质差,他说过,我想成为一位出色的风水师,就要比常人努力百倍而不止,因我先天条件不足,并不适合修那练气之术。
可他是骗我的?
这明明是因为他挖走了我的灵核。
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这幻境真实的,仿佛那灵核是才从我体内被抽离一般。
不知是因抽离灵核的绞痛,还是丹田虚弱,躺在桌案上的‘我’嘶声啼哭起来,惹得一旁那‘小小的楚子婳’也跟着叫嚷了几声。
但那小娃娃没有眼泪,她只侧着肉嘟嘟的小脸冲着‘我’,咿咿呀呀的嚷着,就被我爷爷抱到了外屋。
我最后看了一眼,躺在桌案上那个婴儿时期的自己,忽然有点后悔进这房间了。
虽然我知道爷爷这样做,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但我心里还是不好受,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好。
转身跟着爷爷的幻影出了房间,我就见爷爷将‘小小的楚子婳’还给了那妇人,转而与楚天幕说道,“我说话算数,说会救这女娃一命,就会救她,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可以,但你们也一定要遵守当初的约定,将来让这两个孩子,成亲。”
闻言,楚天幕认真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楚天幕并非爱财贪权之人,也懂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不求门当户对,只求秦先生好生教养那孩子,将来莫要亏待了我这小孙女。”
“这是自然。”爷爷眉目一松,神色缓和的应了声。
楚天幕与那妇人对视一眼,再看看怀里的小婴儿,也都露出了一丝喜色。
这二人也并未久留,谢过我爷爷,就带着那孩子走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出了院子,再回头看爷爷,这场景却瞬间一晃,又换了个地方。
连日黑雨瓢泼,简陋的窗前,一张桌案,两把椅子,爷爷坐在桌旁,看着院子里,直到一个瞎眼老道推门进了院子。
待那人进屋,爷爷便支走了幻境中的那个‘我’,然而这二人坐在桌案旁,却都没作声。
我一直以为,爷爷死前,是与那瞎眼老道长谈了一夜,可事实并非如此,他们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坐着,直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那瞎眼老道探手,在那道袍的衣襟之中拿出了一本古籍。
就是爷爷临终前,让我交给楚子婳的那本古籍。
瞎眼老道将那古籍放在桌上,也没说话,起身就要离开了。
爷爷却忽然开口,问了句,“玉翁,你可曾后悔过?”
“没有。”那老道如此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爷爷拿起那古籍,翻开,一页页的仔细查看着。
我心中疑虑,便也凑到爷爷身旁,看了眼。
这一看之下,我却怔住了,那古籍里,一页页的,都是临摹描绘下来的黑咒文。
我交给楚子婳的,是那黑咒文的拓本?
惊诧中,我正要凑近了细看。
这眼前却是一黑,我一头撞在车窗上,头昏脑涨的睁开眼,已然从那记忆梦境中清醒了过来。
也不等我看清这是什么地方,耳旁就传来了那司机的求饶声,“两位爷,你们就饶了我吧!这都三天了啊,再这么下去,我真回不去了!”
三天?
我心下一惊,侧头就见那司机脸上都长出了一层胡茬子,这人蓬头垢面的,与我昏过去之前相比,憔悴了不是一点。
而我清醒之后,也感到了明显的饥饿和口渴。
那个幻境,让我昏睡了三天?
这司机显然是要罢工,一脚刹车,就将这车子停在了高速服务区。
但他横了没几秒,那黑衣人的刀从后面探过来,架在他脖子上,这司机顿时又怂了,赶紧解释说,“我就随便抱怨一下,停车撒个尿,撒个尿而已!”
黑衣人放下刀,跟那司机一起下车,进了服务区的厕所。
我揉了把发胀的脑袋,还未说话,就听后座上,那人形太岁问了句,“醒了?”
略微点头,我没作声。
那人形太岁又问我,“那些记忆都看到了?”
我又点了点头,活动筋骨之后,看向后视镜,这才发现坐在后座上的太岁灵芝已经进化出了完整的人形,五官也发生了些许变化,此时的它看上去,与我爷爷年轻时的模样一般无二。
只是头发略长了些。
大概是发现了我在看着后视镜出神,那人形太岁忽然凑上来几分,浅笑着问了句,“你怎么不叫我爷爷?”
闻言,我立时皱眉很是反感的回了句,“你不是他,即使顶着一样的脸,体内流动着一样的灵气,哪怕你有他的记忆,你也不是他,不是我爷爷。”
“呵,你倒是清醒。”那人形太岁哼笑一声,又靠到了座椅上,才懒散道,“我只是他的灵魂碎片。”
听他那语调,看他那神情,我忽然觉得这东西比之前鲜活了许多。
它已经能运用丰富的语言,和表情,甚至是脑子都变得灵活了。
“有什么要问的,你可以尽管问我,虽然我不是你们的秦爷,但他知道的,我都知道。”人形太岁如此说着,瞟了后视镜一眼,与我四目相对,又意义不明的补了句,“而且时间不多了,你现在不问,以后就没机会了。”
我蹙眉,将信将疑的看着它,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个瞎眼老道,到底是什么人?”
幻境里,我听爷爷叫他‘玉翁’,这应该是那老道的名字,或是道号,可我之前跟金晃打听此人,金晃却说那瞎眼老道的外号叫‘还一刀’,看那老道的做派,显然不是会有这种外号的人。
那个金晃,果然是在扯谎骗我。
听我跟它打听那瞎眼老道,这人形太岁愣了下,似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它沉吟片刻,才说,“那人是正一道教的入门弟子,道号玉翁,曾与金晃、绯丹三人,并称道家三子,十多年前,也曾是崛起的一代新秀。”
“十多年前?”我心下一怔,心说看金晃的年纪,也不过才三十多岁,那个瞎眼老道却已年近百岁,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代人。
听我诧异,那人形太岁点头,说道,“玉翁道长看上去年迈,实际年龄也才四十左右,他是遭了变故,才会成了那副样子,至于是什么变故,你大可以猜一猜。”
它如此说着,幽黑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戏谑,我心说,这都什么毛病?动不动就让人猜?我都能猜出来,我还问你做什么?
心中鄙夷,我思忖片刻,将幻境中爷爷和玉翁的对话反复琢磨,才试探着说了句,“是因为那黑咒文?”
闻言,这人形太岁立刻神色了然的点了下头,示意我猜对了。
我皱眉,又想了想,问道,“他也用那长生之术了?”
“这都猜到了,聪明。”人形太岁弯了下眼角。
我狐疑的看着它,良久之后,试探着问道,“那记忆幻境中,我只看到爷爷在古墓里与方世清发生了冲突,其实,他毁掉那最后一道黑咒文之前,已经将那咒文拓印下来了?”
人形太岁挑眉,又是点头。
见状,我不解道,“可是,我爷爷不愿方世清修那长生之术,又为何会将这黑咒文赠予玉翁道长?”
“不是赠予,是玉翁将那册子盗走的,秦爷落脚平江之后,曾立誓再不离开半步,所以那黑咒文的拓本被盗,他并未去追,一切因果循自然而成,那位玉翁道长,也是为了救人,才会离经叛道,改修邪术,他所做之事,情有可原,只是可惜了他自己那条命,已是时日无多。”
人形太岁娓娓道来。
它提起玉翁的时候,那神色似是有些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