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空虚的鼠巢

“鼠人应该经过了一次大规模的调动，现在这诸多洞穴里面留下的黑皮老鼠少之又少。似乎目前还留在巢穴中的黑皮老鼠都作为巡逻和看守。”

在一处隐蔽的裂隙后，迪斯马靠在岩壁上，微微喘着气恢复着失去专注值。

他们现在身处第三层，在绕过狭隘入口处诸多的氏族鼠和奴隶鼠的看守，小心避开暗处的陷阱后他们来到了这阴暗潮湿，墙壁布满苔藓和霉菌，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军营。

鼠人的军营由诸多蜂窝状的洞穴组成，以岩石或朽木分割成一块块小隔间。他们主要的训练场所则是一块开阔的岩石地。

听完雷纳德的调查结果后，迪斯马发出无奈的叹息。

“现在我们就要赌一把，这鼠巢的运作模式到底是怎样的，如果说他们的头领并没有随着大军出征的话，我们兴许能进行斩首活动……”

说到后面他的底气也变得不足，暗杀一名很可能是英雄的存在，仅有无畏的勇气是远远不够的。

“那我们还深入第四层吗？”

萨宁抱着长剑询问迪斯马，他的内心不知怎的感到越发的不安。是的，内心中的跳动的灵性在不断提醒萨宁，这巢穴中有极度危险的东西在等着他。

“第三层还有东西没有探索，而且经过我在岩壁上的观察，第四层应该是鼠人堆放废弃物和垃圾的区域，很多无毛老鼠游荡在那里面。”

匕首毫无阻拦地插入到墙壁中，迪斯马否决了深入第四层的决定。

他薅了一把凌乱的头发，脸上充满了求知的欲望。

“依我看，鼠人的社会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复杂，绝非此前见着的那样简单，萨宁，你怎么看那些鼠人？是不是觉得它们已经足够野蛮，足够亵渎了？”

听到迪斯马询问自己对鼠人社会的看法，萨宁抚摸着下巴，想了想似乎的确就如同迪斯马所描述的那般，便重重的点了点头。

“在我短暂的观察中，鼠人其实和人类大同小异，人类从其他生物身上获取生存的必需品，而鼠人从人类身上获取血食，区别只在于我们因为文明而葬送了旧日的野蛮，而鼠人却因野蛮而文明。”

“而这种系统性的野蛮下沉到整个族群中时，它便会迅速异化并占领整个种族。这种野蛮的异化能够让鼠人具备一些人类无法比拟的优势。”

“说实话，对比我过往经历的血祭、人祭、异端、叛乱而言，这些鼠人都显得过分有秩序了。但当他们被这原始的欲望团结在一起的时候，就不再是游勇散兵了，与那些异端邪教区分开了。”

“其实就是我最为担心的东西，黄金仲裁团向来对那些信仰异端的团体和宗教嗤之以鼻，毕竟他们弄再大的规模的动静放眼整个交界地而言都是小打小闹。”

“可系统性的、有组织的、能够拉起一支军队的敌人却是黄金最大的威胁，无论多少的异端团体对交界地的破坏也比不上一场破碎战争带来的影响。”

讲到这里迪斯马背负着手，在这裂缝狭小昏暗的空间中踱步。

“自从破碎战争后，交界地再也无法拥有庞大的军队了，过去由黄金半神和各个领主所率领的军队在这同室操戈中付之一炬。成建制的骑士军团彻底从成为了过去式，再也没有人能召集一支足够庞大的军队了。”

“所以，对鼠人的重视根源于我们的无能为力。”

“黄金仲裁团能够解决一万个异端团体，破除数以千计的邪恶阴谋，但却无法阻拦一场真正的战争。”

迪斯马看着空荡荡的军营，计算着到底有多少鼠人从这里离开了，一千？还是两千？亦或者更多？一场即将袭来的战争迫在眉睫，他们必须获取鼠人的详细情报。

“而且，你们看看这个东西。”

迪斯马转过身来，从腰间袋子里掏出一块晶莹的绿色石头，这块绿色石头在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三个人都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发出警告，让他们远离这石头。

“这充满异样能量的次元石，在鼠人社会中扮演的不仅仅是货币的职能，依我看，交易只是这石头最微不足道的作用，但具体的作用依然需要我们去仔细调查才行。”

“如果在中途遇见了这些石头，我们可以多收集一些。看能否在日后研究出什么门道来，那些法师最喜欢的就是拿着各种石头不停研究，如果我们将这石头放出，那些愿意支付卢恩进行研究的法师数不胜数。”

收好那块石头，迪斯马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

“好了，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现在继续来看看这第三层的军营附近到底有什么吧。”

……

迪斯马很后悔，后悔带着萨宁和迪斯马来到这一处被诸多暴风鼠人严格看守的场所，他恨不得立刻就转身离去，同时在玛莉卡的雕像下不断祈祷以让自己能够从这恶心的场景中脱离。

但为了获取足够的信息，为了彻底了解鼠人这个种族，他将心中恨不将眼前事物彻底毁灭的欲望按了下去。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混杂着浓烈的血腥，排泄物以及一种更为深沉的源自生命最为惊恐、纯粹、衰朽的恶臭。

一个生物，或者说可以用生物这个词来指代这庞大、扭曲，被锁链，管道固定在石头产床上的痛苦肉山。她——或许可以这么指代，肿胀得不成比例，覆盖着稀疏、油腻的毛发，皮肤苍白松弛，布满青紫色的血管因过度膨胀而裂开的暗红色疤痕。

巨大的如同蠕虫般的腹部随着不规律的痉挛而起伏，她的头颅深陷层层叠叠的肥肉褶皱中，曾经狡黠的鼠眼现在只剩下浑浊、无神的珠子。

偶尔因为一阵剧烈的颤动而短暂聚焦，流露出一种超越物种的、纯粹的、动物的痛苦和茫然。吻部被套上尖锐的金属口套，防止她在剧痛中咬断舌头或照顾她的奴隶鼠。

这宛若地狱一般的喧嚣似乎永远伴随着她的周身，奴隶的清扫，助产士的粗暴，鼠崽的嚎叫。

萨宁感到一阵窒息，这恍若最深层的地狱才会拥有的生物竟然是鼠人中的母鼠。将无尽的痛苦施加在同族身上，却让她们担负其种族发展的前程，让她们成为一个氏族发展最为核心的部位。

‘鼠人也并非什么正常的种族，我不能用平常的眼光来看待这些老鼠。’

原本想深吸一口气，但空气中气息让萨宁生生止住了这一个动作。

感受到迪斯马的转身，萨宁小步跟在他的身后，赶忙离开这污秽痛苦的生育间。

重新回到那处隐蔽的裂隙，迪斯马双手抱胸，嘴巴里面发出嘶嘶的声音。

雷纳德半蹲在地面，他的手指不停地在地面上绘制着这片军营的地形。

“可惜口袋里面只有一些火焰壶，不然我们也可以选择将那间生育间一口气炸毁，直接让这些鼠人失去一段时间的繁育期。”

迪斯马抚摸着腰间的布袋，对此前没有让火焰壶塞满这里面而感到后悔。

“我们现在最主要的目标依然是鼠人头领，我们不能在这里再浪费时间了。”

雷纳德直起身子，抖落手甲上沾染的泥土，对迪斯马说道。

“在这里浪费的时间越多，我们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现在剩下第一层还未探索，我们得抓紧时间，而且……”

雷纳德右手搭在背后的大剑上，深邃的目光穿透厚实的墙壁，他幽幽说道：

“我感觉我们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暴露在它们的眼皮子底下了。”

迪斯马忽然将一个布袋递给萨宁语重心长地嘱咐：

“这里面是两颗火焰壶，以及一块腌制龟颈肉，火焰壶你将其投掷出去便能引爆，而你在到一层后最好第一时间将龟颈肉吃下，这能提高你体力的恢复速度。”

“如果我们在返回第二层的时候遭遇了敌人的大部队，我和迪斯马就掩护你向第一层去，当我喊一号容器的时候，你就抓紧时间向着第一层而去。”

“我不要求你去击杀鼠人的首领，毕竟这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你只需要前去确定第一层的结构是怎样的，我猜测，鼠人的军队很可能是通过第一层前去其他地方。记住，安全第一，不要莽撞。”

“明白了吗？”

萨宁接过布袋，严肃地点点头。

“明白。”

呼出一口气，看向雷纳德，脑袋向上点了一下，说道：

“开路吧，雷纳德。”

……

握紧手中的长戟，铁颚站在诸多暴风鼠间，紧紧盯着眼前不太开阔的通道。

他没想到自己此前所嗅到的人类玩意儿气息，是真的人类玩意儿留下的，并不是自己在长久看守过程中失心疯所导致的。

现在灰先知大人要求他们全力阻止这该死的人类，为了完美完成灰先知大人的命令，为了不让他昨夜还未消散的余怒降临在他们的头上，几乎第二层能够召集的鼠人都在这里了。

一眼望去，如同汹涌的海潮一般看不到尽头的鼠人，奴隶鼠、氏族鼠、暴风鼠都在这里等待着敌人的出现。

而正好，他们又刚好把通往第一层的通道给堵塞住，入侵者如果不凿穿他们，将他们彻底击溃，那么去往第一层就实在痴心妄想。

堆砌的鼠人，让这狭小的空间沉闷不已，每一次呼吸都能够感受到胸腔的难受。

在队列最前方的持盾暴风鼠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就在他准备高声呐喊出来的时候一道金色光环瞬间从虚空中出现穿过他的头领，让他直直倒下。

“雷击！”

前排的暴风鼠正要将身后的奴隶鼠释放出来，消耗入侵者的体力时，一道朝前方连绵十余米的金黄雷电从他们的头顶猛的劈下，这道朝前方蔓延的落雷让在其范围之内的奴隶鼠纷纷噗通倒下。

“黄金树立誓！”

“雷枪！”

雷纳德从隐匿中浮现，黄金树立誓的增益让萨宁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一道金黄的闪电凝聚在雷纳德的左手上，他奋力一掷，这道雷枪就轰然砸向身后诸多挤压在一起的鼠人，四散的雷电让辐射范围之内的鼠人惨叫着倒下。

“萨宁冲刺！冲！”

迪斯马高昂的呐喊在他身边响起，萨宁一个箭步冲到持盾暴风鼠的身前，凛冽的长剑直接穿过他头颅上的头盔，带出鲜红的血液。

连一声哀嚎都还没来得及发出，萨宁绷紧左手如同一张弯弓一般将拳头弹射出去，强大的力量甚至连暴风鼠身上厚实的铁甲也凹陷了一部分，失去意识的嘴部依然喷薄出血雾。

被击飞出去的暴风鼠将他身后数米的老鼠通通从这条道路上碾碎。

“斯卡文！人类玩意儿！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投降！”

萨宁将长剑在手上旋转了几圈，向那身边喊道投降的鼠人冷冷说道：

“我只感到恐惧和死老鼠包围了我。”

顷刻间他犹如轻盈的舞者一般，躲过周身氏族鼠的劈砍，奴隶鼠偷袭。

而迪斯马化作血色的长蛇，他手中那把有着凹槽的匕首成为了他剧毒的獠牙，凡是被他所刺的鼠人，伤口的鲜血就和瀑布一般落下。

“来！下一个！你们这群死老鼠！”

咆哮着挥动手中厚重的大剑，那些奴隶鼠轻易就在这剑刃之下血液、脏器破碎一地。

惟有暴风鼠可以和雷纳德短兵相接，但雷纳德不仅仅力量上强大，他也有着这些鼠人无法匹配的速度。

当！大剑被一名特别高大的暴风鼠所挡住，他尖细的口腔中发出愤怒的嚎叫：

“斯卡文！人类玩意儿！死！”

“喝！盲击！”

随着雷纳德的使用出战技，他手中的大剑在这一刻被重新赋予了力量，持续不断轻击重击交替不停地从大剑上使出，让周围妄图靠近的鼠人全部被粉碎。

而这名暴风鼠也在这毫不停歇的进攻下难以为继，在长戟与大剑碰撞的刹那，他的身体不禁震颤了一下，被雷纳德一剑从腰部分割成为两半。

萨宁在最前方不断突击，而雷纳德和迪斯马在身后用持续不断的杀戮牵制住大部分鼠人前去干涉萨宁的脚步。

“萨宁！赶快！一号容器已经准备好了！”

在混战中萨宁听到从鼠人的嚎叫中传递过来的信息。

萨宁沉住气，手中已经有崩口的长剑如同狂风肆虐一般快速地挥动。

胆敢站在他身前的氏族鼠和奴隶鼠都会被这迫近的风暴撕成碎片。

在不到数秒的时间中，萨宁就突破了鼠人所布置的天罗地网，来到了通往第一层的通道口。

而在这上面十余名手持长弓的老鼠释放开紧绷的弓弦，弓箭覆盖住萨宁所在的位置。

可惜这些弓箭在萨宁眼中都过于缓慢了，长剑挑开射向自己的长剑，然后他几步轻盈的跳动上到了第一层。

见萨宁已经成功突破到第一层，迪斯马趁着时机迅速甩出几个绿色的毒壶，随着毒壶与地面接触的瞬间，毒气从中喷涌而出，让整个通道都被绿色所覆盖。

迪斯马和雷纳德背靠背看着这将他们包围的鼠人。

“准备驶向地狱了吗？雷纳德。”

“愿神圣的玛莉卡女王永远与我们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