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苦战

悬挂在囚笼中的人大多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成为只会发出呜咽的活尸。

萨宁埋头前行，周身被囚笼中的活尸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审视着他。

轰——

‘发生什么了？’

一阵剧烈的震动产生，萨宁扶着墙壁，稳住身体。

他赶忙从逐渐消停的震动中来到能够向外观望的崖壁附近，第二层的鼠群的惨叫声依然没有停止，时不时能够听到雷纳德的大喝声。

而一簇绿色的光芒从一处不起眼的洞穴附近散发出来，那抹幽绿是如此的令人感到作呕。

‘鼠人的统领现在依然没有找到，除非他随着军队出征，不然肯定和那抹绿光有着紧密联系。’

将手中的长剑在铁笼上摩擦迅速抛光，随即起身，奔跑起来。

萨宁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前进着，周围的一切在他眼眸中都变得缓慢起来，路上遭遇的氏族鼠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身边吹拂过一阵凉风，旋即在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摸不着头脑了。

近了，萨宁已经注意到那恶毒的绿色荧光从洞口喷洒而出的壮景了。

洞口周边连一个守卫都没有，这让古怪的情形让萨宁心中的不安愈发旺盛。

六七米高的洞口让萨宁能够一眼看到这洞里面所发生的一切。

一栋巨大的中心为漩涡状的怪异传送门矗立在高达数十米的山体空洞中，这灰暗的洞窟现在被绿色的海浪所淹没，无数绿光中的鼠人影影绰绰。

而在这传送门的正前方数十米，由黑铁、次元石、人类祭品所组成的十三角祭坛前跪伏着一名看起来就和此前遭遇的鼠人全然不同的灰毛鼠人。

“该死的人类玩意儿，你终于现身了！”

瑞克达恩的语气里充满了激动，那股杀戮和复仇的欲望终于能够从这具身体当中倾泻出来了。

他起身转过头看向这名手持长剑的人类，手中法杖的顶端发出滋滋声响。

“去死吧！愚蠢的人类！次元闪电！”

不等那名人类反应，一道幽绿的次元闪电从法杖上瞬间发射出去，这蕴含的力量足以让鼠巨魔感到恐惧。

萨宁紧绷的身子早就做好了应对这老鼠险恶攻击的准备，如果不是老鼠先发制人的话，他现在可能已经将长剑刺入到他的胸膛了。

萨宁转过身子，带着腐蚀的闪电擦着胸口而过，在空气中留下灼热的气息。

在瑞克达恩的眼中这名人类在闪躲过自己的攻击后，一个摇晃后消失在了原地，立即察觉到了萨宁的意图。

“次元闪电！”

说罢，瑞克达恩周身唤起足够覆盖住整个战场庞大的闪电风暴，旋转扭曲的风暴将地面的碎石或周围在这范围中的鼠人全部无差别粉碎。

而萨宁也在这意想不到的攻击中吃亏，这名狡猾的鼠人口中明明吼的是次元闪电，他已经做好凭借速度去到他身后给予他致命一击，没想到却是这唤起的闪电风暴。

几个闪身从不断肆虐的风暴中退至其范围之外，萨宁一把将身上被风暴撕扯得几乎只有些许布匹还连接在上面的长袍。

久违感受观察到这世界的全貌，而不是在遮掩之下沉默视物。

萨宁深吸一口气，眼前的局势显然是他身处下风，但他内心却愈发平静，还能泛起波澜的情绪在这一刻变成了彻底光滑的镜面，惟有理智与分析占据了他的头颅。

‘我现在需要靠近那名鼠人对它进行一次性的斩杀才行，如果让它一直用强大的法术来拖延时间，等到那绿色传送门中的鼠人出来后对我就越不利。’

立即从口袋中拿出龟颈肉，放入嘴中，迅速咀嚼两下便吞咽下肚。

在龟颈肉下肚的片刻间，萨宁就能感觉到体力似乎使不完一样，源源不断地快速恢复着。

瑞克达恩见眼前这名人类向自己的口中放入什么东西，他冷哼一声，然后高呼：

“鼠崽子们！给我上，给这名人类伤害，重重有赏！”

闻言，周围鼠人全都沸腾起来。

“yes！yes！斯卡文！yes！”

然后长杖在原地重重一敲，便瞬间移动到位于这洞窟两侧的高台上，那高台是为了监督哪个鼠人敢在建设折跃门的时偷懒而建造的。

萨宁扫视着周围围上来的老鼠，然后抬起头直勾勾看向位于对面瑞克达恩，他看得出来这不断瞬间移动的狡诈老鼠想要干什么了。让自己在鼠潮和两侧的不断移动中损耗掉体力，然后在自己最为虚弱的时候来收割自己的性命。

可惜，他的算盘打错了，目光中闪过一丝冰冷，他瞬间向前踏去，手中的长剑在他的挥舞中成为一条近乎于隐匿的血线。

一剑将数名氏族鼠和奴隶鼠如同切果冻一般从中斩为两半，身边鼠人的狂热依然不减，那些混杂在其中的暴风鼠想在鼠潮的掩护下给予萨宁重击，可长戟还未落下他们的鲜血就将头颅冲起。

不到十秒的时间，萨宁便已经杀掉了将近数十名鼠人，来到他能够轻易跳上的高台脚下。

浑身被鲜血所覆盖的萨宁眼睁睁地看到瑞克达恩面对狂笑地传送到另一边的高台上。

他嘴角不禁抽搐，果然不出他所料。

“与我在死亡相会吧，你们这群啮齿动物。”

低声的话语依然让周身的鼠人不寒而栗，连同进攻的动作也迟缓了下来。

在战斗中迟缓下来露出破绽的代价便是让自己丢掉并不珍贵的生命。

再一次萨宁向对面的高台杀去，但同时，他的目光时刻注意着传送门中的动静。

队列整齐的暴风鼠已经通过这折跃门来到这片空间当中。

‘尽快，不能再拖延了。’

而这一次瑞克达恩并不打算戏弄这具有强大实力的小虫子了。

他，瑞克达恩作为侍奉大角鼠的灰先知，当他从母鼠惨烈嚎叫的声音中降生时，那宿命便紧紧缠绕着他，时至今日也让他无法畅快呼吸。

在血与火的淬炼中不断成长，在勾心斗角中成为灰先知。

他一路走来，见识过太多像这样在困境中妄图奋起一搏的蠢货了。

没错，一个蠢货，就像那些不论再怎么挣扎也逃离不了终焉的短人、蠢人、烂木头般。渴望通过在绝望中绽放的渺茫希望来换来神明垂怜，殊不知，作为神明的棋子，一切早已明码标价。

瑞克达恩始终认为鼠人是一个足够伟大的种族，他们终会在大角鼠的带领下，让整个世界迎来终焉之时。

呵，大角鼠。

法杖在地面敲击，然后从他身后洞穴传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咆哮声，让整个围攻萨宁的鼠人都兴奋起来。

可祂真是一个伟大的神明吗？

地面的狂躁震动表明一个大家伙从洞穴中出来了。

萨宁紧紧盯着那即将现身的生物，对即将骤然改变的局势做着分析。

三米高的怪物从黑暗的隧道中冲了出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刺入背部不断闪烁的两根绿色次元石，锈蚀的铁栅栏穿透皮肤。身上虬结的暗红色的瘤状肌肉被粗暴的用黑色的缝线缝合在一起，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而出。

它的头颅勉强保留着鼠人的模样，两颗如同匕首一般的长牙不断滴落着恶臭的口水。它的前肢十分粗壮，尖爪能够轻易将它的头颅包裹，而它的后肢却如同枯萎了一般，和整个身体完全不匹配的瘦小。

“吼！”

它狂怒的爆吼一声，巨大的音波让周围的鼠人都发出了痛苦的尖啸，只能捂住耳朵四处逃窜。

安抚着身旁这强大的造物，瑞克达恩感到咽喉中似乎有一团不得抒发的阻塞。

大角鼠是一个可怖的神明，祂是万千鼠人的统治者，是鼠人灵魂的归宿。

所以为了大角鼠，为了将来能够踏上更高的层次，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

毫无保留地撕碎眼前这个人类！

“人类玩意儿！你今天必将死在我灰先知瑞克达恩的手下！哈哈哈！”

瑞克达恩发出狰狞的笑声，如同指甲刮擦玻璃的尖细笑声让萨宁感到无比的厌恶。

灰先知随即瞬间移动到鼠巨魔的背部，操纵着这名恐怖的战争怪物。

鼠巨魔从高台上猛地跃下，狰狞怒吼着扑向萨宁，它向前伸出的手臂准备将这渺小的生物彻底捏碎。

眼前的被阴影所覆盖，萨宁的能够感受到一阵山一般的压迫从鼠巨魔和灰先知的组合中传出来。

萨宁向身后撤步躲过了鼠巨魔扑击的范围，在它与地面接触的时候，由巨力所造成的冲击波从它双臂砸向地面的刹那席卷着四周。

周围的鼠人因为畏惧而远离纷纷远离萨宁和灰先知交战的区域，为两人的决斗留下了一大片的空地。

“嗬嗬嗬，人类，你已无路可逃，我会将你彻底碾碎，把你的鲜血涂满折跃门！”

言毕，鼠巨魔怒吼一声，便向前挥出夹带风压的一拳，这缓慢的攻击萨宁轻易地侧身躲避。

下一刻，一道幽绿闪电趁着萨宁躲避鼠巨魔攻击的同时预判了他的位置。

萨宁立即用长剑抵挡这向即将刺破胸口的闪电，噗嗤，闪电从铁质长剑毫无意外地扫过全身，麻木和刺痛贯穿全身，让萨宁闪避的动作一滞。

嘭！萨宁和一片落叶般被鼠巨魔击飞出去，重重砸向岩壁。

“哇，咳咳。”

长剑撑着地面，萨宁吐出一大口鲜血，他的胸口被鼠巨魔打断了数根肋骨，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胸腔都向内部凹陷着。

口腔中的那股铁锈味道携带着死亡的鲜美，它能够唤起最为原始的恐惧。

‘呼，我不能再大意了，即使自己的恢复能力再快，也无法遭遇多次的打击。’

‘眼前这怪物和那名灰……灰先知配合起来，太过于棘手了，必须让鼠巨魔或灰先知其中的一个失去战斗力才行。’

微眯着眼睛，他有办法了。

晃晃悠悠地抽出长剑，萨宁轻抚着胸口，死死锁定着，找寻着攻击这乘胜追击向自己袭来的怪物的弱点。

“去死吧，人类！”

灰先知见萨宁愣在了原地，断定他现在已经在鼠巨魔的攻击下失去了再度反抗的能力，便兴奋地向萨宁扑来。

一只硕大的拳头向门面击来，如果不进行闪躲，那么自己的头颅也会绽开红白的血花。

但他只是轻微撇过头去，就躲避了将身后岩壁轻易粉碎为齑粉的攻击。

向前垫步，长剑锁定那胜利的关键。

鼠巨魔只感到自己的眼睛一阵吃痛，然后便是黑暗，无尽的黑暗吞噬了它眼前的一切。

见萨宁还有反抗的能力，瑞克达恩也不管鼠巨魔是否失明了，他气恼地双手按在两侧的次元石柱上操纵着鼠巨魔的攻击。

萨宁不断躲避着鼠巨魔随便擦着碰着就能让自己彻底失去战斗力的拳头。

瑞克达恩恼怒地看着和泥鳅一样闪避自己攻击的萨宁，口中发出嘶嘶不满的叫声。

萨宁紧绷大腿，然后向后迅速拉开与鼠巨魔的身位，喘着粗气，嘴角咧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呵。”

瑞克达恩感到自己的血压瞬间冲破了安全值，理智在这声笑声当中崩塌为狂怒。

“该死！混账人类！”

他大吼着让身下的鼠巨魔扑向萨宁，萨宁冷冷看着飞扑在半空中的鼠巨魔。

‘来吧，就让我看看这小玩意儿是否管用！’

棕色带着龟裂痕迹的两颗火焰壶被飞速掷向鼠巨魔的头颅。

嘭，剧烈的火焰随着爆炸而兴起，灼热的澄黄色火焰将瑞克达恩的眼前所覆盖，他能感到鼠巨魔的吃痛。

眼前的人类在火焰的遮掩下从他的目光范围中失去了踪影。

咬紧牙冠，他尽量将身下不安分的鼠巨魔控制住。

下一刻，一道令瑞克达恩无比惊恐的身影穿过火幕，冷漠的目光如同抓捕一只闯入家中老鼠一般，平淡。

双手交叉撕裂火焰，反握着的长剑目标很明确，前倾的身子将鼠巨魔的脑袋作为踏板，带着烈焰直刺瑞克达恩。

‘长杖！传送！’

瑞克达恩枯瘦的爪子在即将握住长杖时，萨宁的手显然比他的更快，更有力。

“你无路可逃，死老鼠。”

咔嚓，骨质长杖在瑞克达恩错愕的表情中，中断为两截。

长剑刺入量身打造的胸膛，萨宁右手将长剑不断向瑞克达恩的身体中送去，左手抓住他面具上的羊角，防止他的逃跑。

在众多鼠人的震惊注视中，瑞克达恩被萨宁刺穿，重重从鼠巨魔的背上砸在地面上。

萨宁俯瞰着无力喘气的灰先知，伸手将带血的长剑拔出。

“人类。”

灰先知的虚弱的喊道将长剑对准他脑袋的萨宁。

“堕入无尽的梦魇吧。”

闻言，萨宁瞳孔一缩，手中的长剑全力要将灰先知的头颅刺穿。

可灰先知早有准备，瞬间传送让萨宁成功扑空。

躺在祭坛上，望着昏暗的天花板，瑞克达恩感受着生命从胸口那处空洞流失的无力。

他清楚即使那些暴风鼠全部从折跃门中出来，也无法阻拦这人类对它的破坏。

他有且只有一个选择，献祭吧，让大角鼠来解决这个扎手的人类。

“吾神大角鼠！吾等之性命！灵魂！血肉！痛楚！以此献上死亡！以求您注视！”

霎时间，灰先知的身体立即干瘪下来，所有的血液在顷刻间被祭坛全部吸收。

一团恐怖的阴影从祭坛上升起，所有的鼠人在此刻都匍匐于地，为他们的神而战栗。

萨宁额头上也在此刻流下一丝汗水。

“哦，多么珍奇的造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