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冀州安排

邺城州牧府议事厅内，韩馥将竹简轻轻放在案几上，指尖在“潘彦阵斩董卓”几个字上流连不去。烛光映照下，他圆润的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

“诸位，”韩馥声音温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元启此番立下大功，不日就要回来了。”说到“元启”二字时，韩馥语气亲昵得如同在谈论自家子侄。

坐在一旁的耿武会意地微笑：“使君，潘将军此番功在社稷，当重赏才是。”

韩馥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边缘：“城东那座宅院，我记得院中有片竹林，元启跟鸣歧一起来的时候对那里颇为喜欢。派人去收拾妥当，再添置些新书。那孩子之前还跟我说过要读习兵法和修炼功法，不能少了这些。”

座下的荀谌眉头微皱，正要开口，却见韩馥已转向侍从：“去把我书房里那套《吴子》取来，连带着前年得的那个青玉笔洗一并送去。”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再备些上好的金疮药，那孩子身上肯定带着伤。”

长史耿武立即起身，拱手道：“使君，潘彦立此不世之功，当重赏！属下建议擢升为奋威将军，领兵一万驻守河间。”

听到耿武言语，韩馥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准备应下，下座的鞠义突然“砰”地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青铜酒樽中的佳酿都溅出几滴。

“使君容禀！”鞠义声如洪钟，铠甲随着他猛然起身的动作铮铮作响。他铜铃般的虎目圆睁，脸上横肉颤动：“末将听闻此番战事，潘彦能斩董卓，全赖曹操帐下夏侯惇、乐进等人拼死拖住吕布。这等借他人之力取巧的功劳，如何当得起使君如此厚赏？”

鞠义故意将“借他人之力”几字咬得极重，粗粝的手指在案几上敲出沉闷的响声：“潘彦昔日不过是个武艺平平的军侯，其兄潘凤武艺也算不得顶尖，罡气化形都未曾步入。如今侥幸得手，就要一步登天？使君明鉴，我冀州将士哪个不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功名！”

“鞠将军！”耿武闻言拍案而起，怒目而视，“潘彦单骑斩董卓，天下震动！无论是借助何人之力，这份功劳可是虚假？！有功劳不赏，是何道理？！！”

“我也认为耿长史考虑欠周，”荀谌坐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开口说道，“潘彦立下功劳，确实应该有赏。但毕竟潘彦不是完全带着冀州兵马立功，这样封赏，冀州士卒难安啊。”

“更何况，”荀谌一顿，温润的嗓音里突然多了几分锐利。他指尖轻点案上舆图，在“渤海”二字上画了个圆。

“袁车骑虽脱离冀州，但如今归来，还是渤海太守。再加上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韩使君昔日亦是袁氏故吏，若在边境陈兵，恐伤了和气啊。”

耿武猛地拍案而起：“正因如此更当防备！袁本初自渤海起兵时，可曾念及故旧之情？如今他名声更盛，虎视冀州。再加上北方的公孙伯圭，不用勇将驻守又该如何？！”

“荒谬！”荀谌眼睛一眯，“袁车骑若真有异心，何须等到今日？更何况张儁乂久镇边地，熟知周边虚实，鞠将军麾下先登劲旅，最擅平原野战，皆是我冀州栋梁。若论驻守要冲，此二人岂不比初经战阵的潘彦更为妥当。”

鞠义听到此言放声大笑，铠甲鳞片随着他夸张的动作哗啦作响：“荀别驾此言差矣！”他大步走到厅中央，铜铃眼里闪着戏谑的光，“张儁乂自然当得起大任，至于末将嘛...”他故意拖长声调，“还是比不得咱们的'斩董英雄'。”

就在众人互相争论之时，韩馥端坐主位，眉头微蹙地看着堂下。冀州派系林立的现状他不是不知道，但作为袁氏故吏且心慈手软还没有啥根基的韩馥而言，这个问题本就无法解决，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重视潘凤和潘彦。

“咳咳咳，”韩馥轻咳几声，打断了众人的争论，温声道：“议事厅非市井之地，诸位都是国之栋梁，何必如此争执？”

韩馥的目光在耿武与荀谌之间流转，随后落到了沮授身上，“元启立下大功，功在社稷，封赏之事不容置疑。诸位所争，不过是如何封赏更为妥当罢了，这样，公与你来说一下。”

沮授作为冀州本土派，向来持中，韩馥很多时候都需要借助他的力量进行平衡，意见中也多考虑其话。

韩馥所言沮授如何不会意：“使君明鉴。”他先向耿武颔首，又对荀谌拱手，最后指向了太行山隘口：“黑山张燕上月劫掠魏郡，三百具尸首至今曝晒荒野。此贼虽领平难中郎将印，实为朝廷心腹大患。”

“大家对潘彦的能力存有疑虑，但功劳又不可不赏，不如先封潘彦为奋武将军，随后令潘将军领兵剿贼，既可检验能力，又能保境安民。”

沮授此话不可不中正持重，两方面都顾及了，也不驳斥了韩馥的面子，说起来也是为冀州考虑。

唯一的问题就是，潘彦需要面对的对手是张燕，是自灵帝时就未曾剿灭的黑山贼张燕。

听闻沮授此言，鞠义突然大笑：“沮别驾好计策！正好让咱们见识见识这位'斩董英雄'的真本事。”他抱拳对韩馥道：“若潘彦真能剿灭黑山贼，末将甘愿为他牵马坠镫！”

鞠义作为冀州大将，如何不知黑山贼水平。如果平原作战，黑山贼必不如他，但若是到了山林之中，十个鞠义也拿张燕没有办法。想来那潘彦，也不可能解决掉盘踞山林的张燕

耿武也是知道张燕水准，他眉头紧锁：“沮别驾，黑山军盘踞太行多年...”

“正因其难剿，才需派精兵强将。”沮授不疾不徐地打断，“不说得建全功，便只是取得一些成果那也是好的。”

“公与之言甚善。”韩馥也知道潘彦需要再立功劳，不然在这冀州终究是不好立足，但张燕又确实过强，让韩馥有些担忧。

韩馥目光扫过堂下众将，在张郃身上停留，“不过黑山贼盘踞多年，张燕又狡诈多端，儁乂久经战阵，又熟知太行地形，去帮扶一下元启如何？”

张郃沉默了片刻后，抱拳应诺，“末将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