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禁术的余韵在云层间震荡,七十二道琉璃净火自苍穹垂落,将残存的白骨祭坛焚作飞灰。云清霜跪坐在并蒂幽兰前,白发铺展如雪原。她腕间新生的银纹正与花茎共鸣,每缕波动都刺痛灵台——那株并蒂兰左侧花苞里,蜷缩着琴无弦的魂魄。
“以魂饲花,百年方得重生。“云素衣的残影自花瓣浮现,指尖轻点右侧花苞,“若要强取,需付同等代价。“
云清霜抚上左侧花苞,冰凉触感中传来微弱心跳。她突然想起血池棺中那个魔纹婴孩,想起琴无弦坠落时嘴角释然的笑,喉间涌上腥甜:“若用我的魂魄换他呢?“
“双生并蒂,同根同源。“残影悲悯摇头,“你与他早已...“
破空声打断未尽之言。云清霜旋身挥袖,雪发绞碎三枚淬毒骨钉。迷雾中走出九名黑袍修士,胸前绣着四大世家的徽记,为首的赵家长老手持炼魂幡冷笑:“天音余孽,交出伏魔录!“
云清霜瞳孔映出炼魂幡上挣扎的残魂——竟是前日救过的采药少年!她腕间银纹暴涨,并蒂幽兰突然绽放,左侧花苞中射出七道音刃。
“小心!“赵家长老挥幡格挡,音刃却穿透幡面直取心脉。他捏碎保命玉符的刹那,身后八人已化作血雾。
“伏魔录在此。“云清霜足尖轻点花茎,素手托起半卷染血帛书,“有胆来取。“
炼魂幡突然自焚,幡中残魂尖啸着扑向云家修士。云清霜趁机催动幽兰,根系破土缠住众人脚踝。当最后一人被拖入地脉时,她呕出的血染红花瓣,左侧花苞肉眼可见地枯萎。
“值得吗?“残影轻叹,“他的魂魄在消散。“
云清霜拭去唇边血迹,将帛书按在心口。月光穿透她愈发透明的身体,照见帛书末尾的朱砂批注——“九天荡魔阵,需并蒂幽兰为眼,天音血脉为引。“
远处突然传来凤鸣,焦尾琴自虚空浮现。第七弦泛着幽蓝冷光,琴身映出魔域景象:琴无弦的肉身被玄铁链锁在祭坛,魔尊正将透骨钉刺入他眉心。每刺入一枚,并蒂兰左侧花苞就凋零一瓣。
“三日后的子时...“云清霜抚过琴身新裂的纹路,“原来你早算准了。“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云清霜的白发已褪至腰际。她跪在青铜鼎前,鼎中沸腾的药液映出两个倒影——自己的,与镜中魔影。
“想清楚了吗?“魔影抚摸着鼎沿,“以伏魔录换他肉身,这笔买卖很划算。“
云清霜将三朵往生花投入鼎中:“再加个条件——我要进魔域。“
药液突然沸腾如血,魔影的笑声震碎方圆十里的冰棱:“好个痴儿!但你可知...“虚空中浮现血契文书,“入魔域者,需自断仙骨。“
并蒂兰右侧花苞突然绽放,云素衣的残魂发出悲鸣。云清霜却已咬破指尖,血珠在文书烙下天音印记:“我换。“
剧痛袭来的瞬间,她看见自己灵台中的月轮碎裂。十二道金纹自脊骨剥离,在虚空凝成锁链缠住魔影。当最后一丝仙骨离体时,焦尾琴第七弦应声而断。
魔域入口在子夜开启。云清霜赤足踏上黄泉道,足印绽出朵朵血莲。沿途魔物贪婪地嗅着她的气息,却在触及白发时灰飞烟灭——那是仙骨剥离残留的净火。
祭坛上的琴无弦突然睁眼。他看见云清霜雪发尽染朱砂,天音纹在魔气侵蚀下扭曲如蛇。九根透骨钉同时震颤,钉入他骨髓的魔纹竟开始回流。
“快走...“他嘶吼着扯动锁链,“这是陷阱!“
云清霜却笑了。她抚上琴无弦心口的银纹,指尖绽开并蒂兰虚影:“还记得我们在药园救活的七霞莲吗?“往生花自她发间飘落,“你说它像我的眼睛。“
魔尊的利爪穿透她胸膛时,整个魔域突然寂静。云清霜握住那截白骨,轻声念诵伏魔录最后的咒诀:“以我残躯,奉为牺牲——“
并蒂幽兰在现世与魔域同时绽放,九天荡魔阵的阵纹自她脚下蔓延。琴无弦的锁链寸寸崩断,他抱住云清霜下坠的身体,发现她胸口嵌着半块玉佩——正是当年自己放入木盆的那枚。
“原来是你...“云清霜指尖拂过他眉间魔纹,“那个赠我玉佩的小哥哥...“
魔尊在净火中嘶吼,七十二座白骨祭坛化作困魔牢笼。琴无弦的泪砸在她渐冷的面颊:“别睡!你说过不准我死...“
“这次...换你等我...“云清霜将染血的伏魔录塞进他手中,身体在阵光中消散成星尘,“百年后...并蒂花开...“
当最后一粒星尘融入花苞时,焦尾琴在废墟中奏响《长相思》。现世与魔域的夹缝里,魔尊被封印的咆哮化作雷鸣。琴无弦跪在并蒂兰前,看着右侧花苞里沉睡的魂魄,将朝云剑刺入心口。
以魂养魂,百年为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