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元年(1644年)十二月十七,盛京皇宫被一层肃穆的氛围所笼罩。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乌云仿佛一块巨大的铅板,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日晷的影子刚过巳时,突然,一只丹顶鹤从天空中直直地坠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崇政殿前的雪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一时间,整个崇政殿前鸦雀无声。萨满法师塔尔玛急忙上前,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惊恐和疑惑。他小心翼翼地剖开鹤腹,只见鹤的嗉囊中竟有一块染血的羊皮,上面用满文写着“弓弦断,王旗折”。
塔尔玛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知道,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他双手捧着染血的羊皮,战战兢兢地走到多尔衮面前,跪了下来,说道:“摄政王,此乃不祥之兆啊!”
多尔衮眉头紧锁,他瞥向殿外,只见耿仲明的轿辇正缓缓驶来,碾过鹤血,在洁白的雪地上拖出六道猩红的轨迹,仿佛是一条通往死亡的血路。
“怀顺王到——”侍卫的传喝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耿仲明从轿辇中缓缓走出。他身着一袭黑色的锦袍,头戴一顶黑色的毡帽,面容冷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
当他踏入崇政殿的那一刻,便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他发现今日殿前当值的,全是多尔衮从正白旗抽调的死士。他们个个身材魁梧,眼神凶狠,腰刀柄系的白布条,正是上月处决豪格党羽时的标记。
耿仲明心中一紧,他知道,今日这一趟进宫,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但他还是强装镇定,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崇政殿。
“臣耿仲明参见摄政王。”耿仲明跪在地上,向多尔衮行了一个大礼。
多尔衮坐在宝座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耿仲明,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和怀疑。他冷笑一声,说道:“怀顺王,今日这白鹤血谶,你作何解释啊?”
耿仲明心中一惊,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说道:“摄政王,这不过是巧合罢了,臣实在不知这其中有何深意。”
多尔衮冷哼一声,说道:“巧合?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你最好老实交代,你到底有什么图谋?”
耿仲明抬起头,看着多尔衮,说道:“摄政王,臣对大清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还请摄政王明察。”
多尔衮看着耿仲明,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他挥了挥手,说道:“哼,先不说这个了。你且站在一旁,待会儿再与你算账。”
耿仲明站起身来,默默地站在一旁,心中却在思索着应对之策。他知道,多尔衮今日必定是有备而来,自己必须小心应对,否则很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铁券陷阱
崇政殿内,炭盆烧得正旺,温暖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大殿之中。然而,这温暖的气息却无法驱散耿仲明心中的寒意。
在大殿的一角,摆放着一个精美的檀木匣子,匣子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多尔衮走到匣子前,用刀尖轻轻挑开匣盖,露出里面的“免死铁券”。
“先皇赐你的这道护身符...倒是比范文程拟的降书精致。”多尔衮拿起铁券,看着上面的鎏金大字,冷笑一声说道。
突然,多尔衮刀锋一转,铁券被劈成两半,露出夹层里密密麻麻的满文小字——“若耿某存明志,此券即催命符”。
耿仲明耳边炸起当年皮岛炮声。天启七年(1627年)冬,毛文龙教他认过这种“阴阳文书”的暗记。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心中一阵恐慌。
他猛地攥住半块铁券,锋利的断口割破手掌,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范文程的奏章上,恰好污了“汉王不可信”五个字。
“摄政王,这是有人陷害臣啊!”耿仲明大声喊道,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委屈。
多尔衮看着耿仲明,冷笑一声,说道:“陷害?你觉得本王会相信你的鬼话吗?这铁券上的字可是清清楚楚,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耿仲明心中一阵绝望,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辩解,多尔衮都不会相信他的。但他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被冤枉,他说道:“摄政王,这铁券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臣对大清忠心耿耿,绝无谋反之心。还请摄政王明察秋毫。”
多尔衮看着耿仲明,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烦。他挥了挥手,说道:“哼,你不用再狡辩了。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来人啊,将耿仲明押下去,严加审问。”
侍卫们听到多尔衮的命令,立刻上前将耿仲明架住。耿仲明挣扎着,喊道:“摄政王,冤枉啊!臣是被人陷害的!”
然而,多尔衮根本不听他的辩解,他看着耿仲明,冷冷地说道:“等查清楚真相,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不过,在此之前,你就好好在大牢里反省吧。”
耿仲明被侍卫们押出了崇政殿,他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愤怒。他知道,自己这次是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想要脱身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鹰犬连环
“肃亲王(豪格)昨儿个还说,您私藏的龙袍该配顶新帽子。”多尔衮的亲信刚林突然开口,同时殿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耿仲明透过窗棂缝隙,看见自己麾下三名千总被铁链锁着押过丹墀,后面跟着抬银箱的包衣——正是他昨夜送去睿亲王府的十万两军饷。
“砰!”多铎一脚踹翻银箱,散落的官银上全打着“崇祯年制”的暗记。满殿哗然,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耿仲明身上。
耿仲明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自己送去的军饷会成为别人陷害他的证据。他急忙说道:“摄政王,这银子是当年孔有德从登州缴获的,一直存放在军中。臣并无谋反之心,还请摄政王明察。”
多尔衮看着耿仲明,冷笑一声,说道:“哼,你说得倒是轻巧。这些银子上打着崇祯年制的暗记,你如何解释?你是不是还想着恢复明朝的江山啊?”
耿仲明刚要辩解,多尔衮的佩刀已抵住他咽喉,冷冷地说道:“你那个‘都元帅’兄弟,此刻正在午门验看吴三桂的降表。”
耿仲明心中一沉,他知道,多尔衮这是在警告他,让他不要再狡辩了。他闭上嘴巴,心中却在思索着应对之策。
“摄政王,臣对大清忠心耿耿,绝无谋反之心。这些银子不过是当年的战利品,臣并没有其他的想法。”耿仲明说道,声音有些颤抖。
多尔衮看着耿仲明,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他说道:“哼,你说你忠心耿耿,那好,本王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你的忠心。”
血鉴忠心
正僵持间,侍卫押进个五花大绑的南明使者。多尔衮将匕首掷在耿仲明脚下,说道:“杀了他,你就是真正的满洲巴图鲁。”
那使者抬头,竟是崇祯十五年(1642年)松锦之战时,给耿仲明送过密信的洪承畴幕僚!
“耿帅...还记得杏山...”使者话未说完,耿仲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他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他弯腰捡起匕首,一步一步地走向使者。
使者看着耿仲明,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说道:“耿帅,你难道真的要杀了我吗?我们曾经可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啊。”
耿仲明心中一阵刺痛,但他还是咬了咬牙,说道:“对不起,我也是身不由己。”
说完,耿仲明的匕首猛地刺进使者的心窝。鲜血喷溅在御案黄缎上,恰形成个狰狞的龙首形状。
多尔衮瞳孔骤缩——这是满洲萨满预言“血龙吞日”的凶兆!
趁众人惊愕,耿仲明扯开使者衣襟,露出胸前被烙铁烫毁的“东江”二字。
“摄政王,这使者是东江旧部,他们一直图谋不轨,想要破坏大清的江山。臣杀了他,正是为了证明臣对大清的忠心。”耿仲明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
多尔衮看着耿仲明,心中有些犹豫。他没想到耿仲明会如此果断地杀了使者,而且还拿出了这样的证据。
“哼,希望你说的是真话。如果让本王发现你有任何谋反之心,定不轻饶。”多尔衮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威胁。
耿仲明跪在地上,说道:“摄政王放心,臣对大清绝无二心。”
金蝉脱壳
“好个苦肉计!”多铎刚要发作,忽见索尼急匆匆呈上密报。
多尔衮看完冷笑:“姜镶在大同造反,就请怀顺王去平叛吧。”扔来的虎符却是镶白旗制式——这意味着耿仲明的汉军镶蓝旗将被拆分。
耿仲明心中一喜,他知道,这是一个脱身的好机会。他连忙跪地谢恩,说道:“多谢摄政王信任,臣定当竭尽全力平叛。”
出宫时风雪更急,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整个世界都被一片洁白所覆盖。耿仲明在轿中摊开染血的帕子,里面裹着使者临死前塞给他的蜡丸。
剥开一看,是半张山西地图,上面用针尖扎出的小孔连起来,正是毛文龙当年教他们的密文:“五台山,骨笛鸣”。
耿仲明心中一阵疑惑,他不知道这密文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五台山,骨笛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耿仲明喃喃自语道。
他决定,先去大同平叛,然后再去五台山探寻这个秘密。他知道,这一路必定充满了危险和挑战,但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在轿辇的颠簸中,耿仲明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自己的一生,从一个普通的士兵到如今的靖南王,他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和磨难。他曾经为了明朝的江山浴血奋战,如今却不得不为了大清的利益而奔波。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但他知道,他必须要活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耿氏家族。
“不管前面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要走下去。”耿仲明握紧拳头,心中暗暗发誓。
而此时,盛京皇宫内,多尔衮坐在宝座上,看着窗外的风雪,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他知道,耿仲明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他也对耿仲明心存疑虑。他不知道耿仲明是否真的对大清忠心耿耿,也不知道这次让他去平叛是对是错。
“希望他不要让本王失望。”多尔衮喃喃自语道。
在这风雪交加的夜晚,一场新的风暴即将在山西大地掀起,而耿仲明也将面临着更加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