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风疹

但她现在一看到乔成渝这张脸,仿佛就能听见父兄的惨叫,曾经受到的痛苦再次蔓延开来,让人难以压住愤怒,看他如此惺惺作态,更觉恶心不已。

浣纱站在旁边,鼓足了勇气开口道:“回乔老夫人的话,前些日子夫人感了风寒,当时夫人生病惊厥,有些神志不清,误把小少爷当成了坏人,还望老夫人见谅。”

乔老夫人听闻如此却冷哼一声,直接呵斥。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开口?再说一个字,我叫人缝上你的嘴!”

“母亲,说到底我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孩子病了,我没在跟前照顾,实在是自己也身子不适,若是两人都病倒了,岂不是让府里更乱?何况不是也叫了郎中来?”

宋灵云侧身将浣纱护在身后,淡淡反驳。

乔老夫人皱了皱眉,眉宇间带着几分冷然,此时还不知道孩子的病症究竟如何:“身为母亲不守在孩子身边,说再多也是接口,好好的孩子在你身边居然养成这般憔悴!”

“来,给你母亲好好看看身上的疹子,看她如何狠得下心,弃你于不顾!”

乔成渝有些不好意思的遮遮掩掩不愿意拉开自己的衣服,同时故作委屈。

“祖母,要不算了吧,母亲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什么事……”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在一旁的王嬷嬷上了钩,看他是委屈了,反而上前来按住小少爷的手,帮助老夫人敞开小少爷的里衣,想要让宋灵云下不来台。

“小少爷别怕,让大家看看你母亲有多没担当,连自己儿子生病了都害怕,大家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王嬷嬷大声吆喝着,吸引了一批想来看戏的下人们。

乔成渝里衣被敞开的瞬间,宋灵云拉着浣纱后退了一步。

而其他人看清了小少爷身上的大片红斑后,第一反应都是不由得皱眉,直到一个见识广的下人大喊了一声。

“风疹!这是风疹!会传染的!虽然不似天花那般严重,但也会引起发热咳嗽,只怕十天半个月都爬不起来。”

他这一嗓子吼出来之后,原本来看戏的下人们全跑了,其他的想走又不能走,都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乔成渝羞愧的想抓住乔老夫人的手,寻求安慰。

一旁的王嬷嬷也是大惊,当即想要起身,却被乔老夫人先了一步,乔成渝就这样抓住了王嬷嬷。

“成渝别怕,快求你母亲请了御医来为你诊治,她是你母亲,终究还是心疼你的。”

乔老夫人嘴上说着关心的话,自己却连连后退,同时还不忘将事情牵扯到宋灵云身上,她身边婢女递来的手帕捂住口鼻,生怕自己也被传染。

王嬷嬷大力的想要挣脱开小少爷的手,一时间,竟把乔成渝推到了乔成渝再也忍不住的大哭起来。

乔老夫人一时间进退两难,但终究还是没有上前安抚孙子,只是大声指责王嬷嬷。

宋灵云冷眼看着这场闹剧,但是自己仍身在其中,还是得适当说两句的。

“母亲,我也只是一介妇人,御医怕是请不来了,不过风疹也不是何等严重的病症,叫来郎中也就是了,只是我忽的想起当初母亲整日放纵他和那些小厮出去玩,只怕是那是染了病,才会如此。”

这话倒是真的,前世乔老夫人就放纵乔成渝和后面其他几个收养来的小孩出门玩,说是给孩子们自由。

仔细想来,怕不是放纵他们去和他们的生母培养感情去了。

上辈子自己颇为自责,以为是自己疏忽大意了,求母亲请来了当年医治自己的御医为乔成渝看病,惹得圣上的不满。

这一次,既然是他们乔家自己造的孽,就由他们自己承担好了。

“郎中的医术如何能信?自然还是御医更稳妥些,你们宋家的地位难道连太医都请不来?”

“母亲,出嫁从夫,儿媳现在守着内宅,这等抛头露面请御医的事,怕是要让夫君去做了,毕竟如今我是乔家的主母,并非宋家。”

这一番话一下子捧高了宋家,贬低了乔家,惹得乔老夫人脸一阵清一阵白的。

王嬷嬷当即就帮乔老夫人回怼过去道:“呸!宋家有的,乔家难道没有?”

这回宋灵云抿着唇一言不发,王嬷嬷以为自己成功了,邀功似的看向乔老夫人。

乔老夫人此时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们乔家确实请不来御医。

但是话都撂在这了,乔老夫人只能接着,免得落了面子,“宋灵云,你这般只怕会伤了孩子的心,日后若是有了隔阂,可别怪孩子不孝敬你,只当没有你这个母亲。”

宋灵云还憋着笑,这下子更是绷不住了,她还巴不得呢。

可是面上还是一脸沉痛,“谁会不关心儿子呢,只是媳妇实在是无能为力啊,我就等着您请来御医好好为成渝诊治了。”

乔老夫人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王嬷嬷赶紧吩咐其他下人带小少爷回去,但是没人愿意上前。

最后一群人围成一个圈,将小少爷围在中央,乌泱泱的离开了。

没走多远,宋灵云就听见乔老夫人对王嬷嬷的大骂声,浣纱这时也忍不住笑了。

宋灵云回头看着这个陪了自己那么久的小丫头,心中暗暗发誓,以后的每一天都要让自己,让身边人如此畅快。

“好了,热闹看够了吗?”

这话是宋灵云对着一旁充当背景板的管事们说的。

她还没忘记,今天的主要目的是核对账单,把乔家这些年从她嫁妆里吞掉的东西,全部拿回来,及时止损。

经此一事,王嬷嬷已经不敢再放肆,毕竟就连老夫人都没能压制住宋灵云。

这日后的乔家,怕是要变天了。

一旁沉默许久的老管事带头交出了自己手上的账本,神色恭敬。

宋灵云颇有些意外的看向她,结果发现,她是前世帮过自己的老管事。

当年她也曾偷偷跑来向自己禀报,府里其他管事都偷偷克扣主母院子的月例。

只是那时的自己还险些要以勤俭持家为由把她打发了。